两界共主(156)_生随死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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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界共主(156)

  跟随而来的卫队收起刀翼,纷纷降落。

  见衣飞石神色凝重盯着藏在屋内的某个房间,队长上前请示:“主人,是否入内搜查?”

  谢茂示意询问衣飞石。他至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衣飞石的态度有些反常。

  队长再次上前,衣飞石并没有破门而入的想法,他走近大门口,谨慎地敲了敲门。这动作让跟随而来的卫队成员都有些意外,敲门?

  延嗣清平是这边唯一熟悉这个时代的人,见状默默上前,在门边一块颜色不同的砖上,展开手心晃了晃。

  这动作瞬间唤醒了屋内的门禁系统,开始全屋播报:“注意!注意!陌生虫清平来访,访客安全等级-1级,身份等级-4级,建议立即开启门禁,接受来访。”

  谢茂看了自己手上的腕带一眼。

  在离开首都之前,郄谷兰给他和衣飞石都准备了一条腕带,说是身份标识,请随身佩戴。

  郄谷兰并没有强调不带这条腕带会有什么后果——他给谢茂和衣飞石准备了卫队,就算谢茂和衣飞石到处捅娄子,他也能控制住局面。作为谢茂的傀儡,郄谷兰不可能对谢茂说出任何带强制性质的“命令”。

  清平的身份显然也经过了郄谷兰的重新安排。他从前的皮囊埋在了旧雪之巅,谢茂给他做的新身体也是黑户。只是不知道这安全等级和身份等级是怎么个划分方法?

  谢茂一瞥眼看见卫队长佩戴在手臂上的信息终端,问道:“给我看看?”

  军用终端原本不能授权平民使用。然而,谢茂要看,队长还能怎么办?他犹豫了半秒钟,利索地将终端拆了下来,双手送到谢茂跟前:“主人。”

  漫长的数百年时间里,蓝星的科技竟然没有任何发展与变化。谢茂看着这个熟悉的信息终端,熟练地将之放在手臂上,手心在扫描探头上刷了一下,属于他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档案编号:C020010901287G】

  【姓名:XM】

  【族别:人族】

  【性别:男】

  【出生年月:当前权限不够,无法显示】

  【毕业院校:当前权限不够,无法显示】

  【服役经历:当前权限不够,无法显示】

  ……

  【民用安全等级:1级(绝对安全)。】

  【民用身份等级:+1级(请保持尊敬)。】

  谢茂才意识到自己刷开了卫队长的身份查询系统,这个系统主要是为了核实民众的真实身份。

  在谢茂问队长要信息终端的时候,延嗣清平已经迅速撤了回来。

  谢茂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几百年,他只离开了短短的八十多个小时,这个世界的秩序与规则,原本就是他和翮弥十三、郄谷兰等几只虫子所设定。迅速回到谢茂身边是为了随时准备接受咨询。

  果然谢茂有些不太明白,侧头问他:“这个+1是什么意思?除了民用身份等级,还有别的身份等级?”

  “您使用的是洛夏少校的终端,+1级的意思是,洛夏少校处理任何与您相关的冲突争端时,您的身份都会比涉事者更高一级。民用身份等级用于处理日常事务,另外还有军用身份,用于处理帝国任何暴力机关相渉的事件——”

  延嗣清平一边解释,一边退出查询系统,注销了卫队长的身份登录,回到原始登录界面。

  谢茂刷自己的腕带登录终端。

  延嗣清平调出自检菜单,此次查询就不涉及核查权限问题,把郄谷兰给谢茂做的档案一次性调了出来。

  大约是为了防备翮弥十三从档案上发现端倪,郄谷兰不可能把谢茂的身份做得太离谱——倘若权限满溢,直接秒杀皇帝和裁判长,翮弥十三只怕马上就顺藤摸瓜找过来了。根据郄谷兰的安排,谢茂是个出生在二十年前的人类贵族,祖辈参加过圣战立过大功,因此拥有贵族身份,积累了大批财富,不幸家人死绝了……

  总而言之,谢茂是个有身份有来历有传承有地位的人类贵族,身份有多高呢?仅次于∞级。

  目前蓝星仅存的∞级只有两只虫子,分别是翮弥十三与郄谷兰。

  换句话说,除了翮弥十三与郄谷兰,蓝星之上任何人查询谢茂的身份,得到的结果都会是个+1级。

  军用身份低一些,是7级。

  延嗣清平解释说:“再往上就会涉及到神庙与警察系统,必须经过十三授权。”既然谢茂不想惊动翮弥十三,郄谷兰给他弄一个军用7级的身份,已经顶到了极限。

  谢茂研究了半天自己的身份,面前住户的主人方才姗姗而来,打开了房门。

  前来开门的是只虫子。战前留在蓝星上的雄虫就极稀少,到如今已基本绝迹,蓝星上只剩下雌虫与人类。

  几百年的不断繁衍之后,虫子的基因丝毫没有被人类改造,这只在战后几百年出生的雌虫和谢茂见过的虫子一样,矫健英武,高大英俊,看上去冷冰冰地宛如白玉雕琢。看见门外卫队的制服之后,虫子显出了一丝忌惮。

  “愿信主赐福予你们。我是菲斯第六军工所高级工程师西桐緜,远道而来的兄弟,有什么可以帮助你吗?”虫子行了一个圣祝礼,露出自己挂在手腕上的念珠,似乎想证明他是极其虔诚的信徒。

  谢茂看着有点牙疼。他从前遇见的虫子都是很冷静干脆半句不废话,是非常完美的人形兵器。如今的虫子开始神叨叨地念圣祝词,说什么信主赐福,还对陌生人说什么兄弟,这老娘舅的画风……半点都不搭啊!

  “我听见哭嚎声。”衣飞石说。

  虫子很惊讶,旋即解释说:“蒙主赐福。我的妾侍正在生蛋,我很快就会有一只小虫崽儿了……”

  虫族已经不存在性别歧视了。因为雄虫已经绝迹,雌虫和人类根本无法生育出雄虫,每个蛋孵化出来都是雌虫。所以虫子对每个蛋都很上心。

  “我想去看看。”哭嚎声越来越无力,衣飞石已经不想再等待了,他直接推开虫子进门。

  虫子很想阻止,看见门外一身灰色制服的卫队,到底不敢吭气,只能跟在衣飞石身后,想要给衣飞石指点产房的方向,衣飞石却朝着大会客厅后的屏风一路走去。

  这使得虫子有些紧张:“产房不在那边……”

  他试图拽住衣飞石。

  背后的卫队迅速上前,虫子化作战斗状态,卫队内的虫族卫士也纷纷释放出镰爪,狭窄的穿廊间刀翼飞舞,谢茂脚不停留,身形一片就从混战中穿梭而过,紧跟在衣飞石身边:“你不能总是独自行事——”

  他也有些急了。

  衣飞石说是故人,谢茂本能地觉得危险。偏偏衣飞石急吼吼地往前跑,都不带着他,他很担心衣飞石吃亏。

  问题是,衣飞石但凡有一丝自保之力,都不可能支使谢茂陪着自己去办私事。他不肯轻易处置谢茂的下属傀儡,同样也不觉得自己与谢茂定情之后,谢茂就有义务和他一起担心他的“故人”,这是他自己的私事,岂敢劳动先生?

  一扇屏风推开,里面是一条长长的暗道,衣飞石指尖燃起一簇微光,霎时间照亮暗室。

  往里面走了曲曲折折地一段路,接连开了三道一尺厚的通道门,这会儿连谢茂都听见了艰难痛苦的哀嚎声,仿佛有人在持续地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衣飞石推开最后一道门,里面空无一物。

  唯有一道席卷的阴风,细细地刮着,如缕不绝。

  衣飞石看着这间空无一物的小屋,墙壁上密密麻麻地镌刻着蝇头小字,那字太小太小,看上去就似砖石自然的纹理,普通人都看不出端倪。然而,这在衣飞石的眼中太清晰了。他怔怔地站着。

  谢茂慌忙将他抱在怀里,依然迟了一步,衣飞石心头剧痛,呕出一口剜心之血,淅淅沥沥吐在地上。

  “十日剖我守心不绝大轮回经……”

  “实我身也,大谬不觉。虚我身也,假合之劫。虚实之谓我,既有,也无,轮回以继。”

  衣飞石将手轻轻摁在墙面上,一个个斗大的金字随着他的念诵飞了出来,他念一句经文,口中就吐出一缕残血,“……剖我之身,假以虚合。守圣慈心,不使断绝。有轮回之大,诸天世界回还。祈圣慈之久安,臣以……十日飨众生。”

  他看着屋内卷起的拿到阴风,痛得难以自抑:“徐莲……”

  谢茂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能够对衣飞石的痛苦感同身受。

  衣飞石是个情绪极其内敛的人,面对幼妹长兄的死亡都保持了极大的克制和理智,如今痛得呕血,必然是经历了极其惨痛的苦楚。谢茂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可不叫衣飞石发泄出来也不行。

  如今衣飞石扶着墙站立不住几乎要跪下去,谢茂才紧紧抱住他:“小衣,小衣,朕在呢……”

  外边迅速摆平了虫子,延嗣清平正要进来,通道门被衣飞石哐当摔上了!

  “那是我的小弟子……”衣飞石擦去嘴角的血渍,“先生,我如今神魂虚弱,无力救护。求先生把他放进我的灵台,我得养着他……”

  谢茂听得脊背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衣飞石如今神魂已然十分虚弱,还要在他的灵台上放……那缕阴风?

  那都不是残魂了!而是一缕消散之后的痛苦执念。若是衣飞石处于神魂健康的全盛时期,心疼徒弟,非要脑子抽筋去养这连魂都不是的玩意儿,谢茂也不能说什么,现在他自身难保,还要去火上浇油?!

  看着衣飞石惨白的脸色,谢茂咬了咬牙,说:“我替你养。”

  “不,不,先生不能养他,他……”衣飞石本想说,他会伺机害你,话到嘴边脑子里又变得一片空白。

  他明明记得自己有一个绝不能让谢茂养着徐莲残魂的理由,可是,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他自己的记忆也是一片混乱。根据眼前的一切,他推断出徐莲是以魂魄做代价,保护了他的安全。可是,徐莲为什么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保护他呢?

  ——除非他面临圣陨之劫,否则,徐莲根本不用使用《十日剖我守心不绝大轮回经》。

  可我明明没有遭遇生死危机。我只是受了伤,我还没有到最后那一刻啊?

  莫非,徐莲是知道我必死无疑,方才在我下界之后,擅自舍命救师?衣飞石两段完全冲突的记忆糅合在一起,稀里糊涂东拉西扯地嫁接出一个说服了他自己的版本,竟然丝毫没有怀疑。

  “我受了伤……”衣飞石向谢茂说情恳求,“他怕我要死了,他想救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衣飞石原本不该记得细节,原本这该只是他的推测,他却感觉到一种刻骨的悲伤,仿佛亲眼看见徐莲将魂魄一片片切割成缕,化作流风散云。

  剖我之身,假以虚合。守圣慈心,不使断绝。祈圣慈之久安,臣以十日飨众生。

  剖开我的身体灵魂,祭祀给天地秩序。愿我的牺牲能让师父的轮回之道永存。希望恩师安然无恙,我愿用十日剖身的方式反哺天地。——所谓十日剖我,是指十天作为一个剖杀的轮回,使意识永囚其中,不得解脱。

  衣飞石很急切。

  看着他嘴角刺目的鲜血,谢茂忍着心疼,说:“好。”

  依然在绞尽脑汁试图说服他的衣飞石愣住了。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极其冒险,依谢茂对衣飞石的偏爱,说服他亲手把那缕阴风放入衣飞石的灵台,应该是件极其艰难的事。

  “我自然不希望你因为任何事受到危险威胁。”

  谢茂拿出天地树枝,仿似随手一撒,五根树枝插入地面,将阴风团团围拢,彻底稳固了下来。

  他还能趁空给衣飞石擦去嘴角的血渍,安慰道:“你不要着急。已经安稳下来了,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替你办妥……”

  衣飞石不断点头:“臣谢君……臣谢陛下……”

  “此事风险极大。你本就神魂虚弱,必须将心神都安定下来之后,我才能把他放进你的灵台。”谢茂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空间里掏出一朵安神花,喂给衣飞石吃了,“念个安神诀吧。”

  衣飞石原本听他说不能马上把阴风放进来,就疑心他要使缓兵之计。

  毕竟谢茂这些年来的表现都太在乎他了,为了他的安全,衣飞石丝毫不怀疑谢茂可能会彻底杀了徐莲。

  哪晓得谢茂丝毫没有使计哄骗他的意思,给他吃安神花,还要他马上念安神诀,那架势……仿佛只要他安定下来了,就真的会按照计划行事。

  碍于神魂虚弱,衣飞石专注力不好,容易胡思乱想,谢茂轻轻抚摩他的背心,好不容易才让他缓缓定住神。

  “他如今在我的随身空间里,已然被打上了精神戳记,为了安全,我要把他先放进摄灵图册,裹上一层防护,再放进你的灵台……你同意么?”谢茂尽量柔和地说。

  衣飞石连连点头:“好。多谢先生。求先生小心一些,他如今只剩……只剩这一点儿了。”

  谢茂听着他略微哽咽的嗓音就心疼,难免更加温柔:“嗯。他是你的徒弟,我自然千百倍的小心。”

  谢茂没有撒谎,不说爱屋及乌,就衣飞石如今这样急得吐血的模样,谢茂哪里敢怠慢?哪怕这缕阴风会扎手,谢茂都不敢反手教训——就怕衣飞石心疼得再吐一口血。他拿出摄灵图册,小心翼翼地把那缕阴风收了进去,竟然一丝半点儿都没泄开,手法极为完美。

  将摄灵图册合上之后,谢茂都忍不住喘了口气。朕第一次调戏衣大将军时都没这么小心!

  衣飞石也不敢催促,只小心地望着他。

  谢茂握住他的手,问道:“你真的觉得自己能养得住他么?小衣,我不反对你养着他。你这样着紧,我绝不往你心上捅刀子。可你也要想想我,若你有一丝受伤虚弱,我也会担心……”

  这不是谢茂逼迫衣飞石弃养阴风的铺垫,他也给了解决方案:“我替你养着。你这样心疼他非养不可,我养着他只当是养着你,无论真元功德信仰……我都先给他。待你稍好些了,再还给你,好不好?”

  但凡是涉及到衣飞石的安危,谢茂历来是蛮不讲理的嘴脸,歪理一套接着一套。衣飞石总要一次次地退让迂回,很多时候还不能达到目的,到底是谢茂得逞的时候更多。

  如今谢茂一口答应得干脆,又放低姿态请求衣飞石为自己考虑,衣飞石被他说得差点掉下泪来。

  谢茂的态度太贴心了,完全站在衣飞石的角度考虑。因为考虑了衣飞石的心情,所以谢茂满口答应救助徐莲,又考虑衣飞石的身体实际情况,心甘情愿替衣飞石养这条明显会吃资源的残魂。他甚至担心衣飞石不信任,将姿态放得很低,一反常态地低声软语商量。

  谢茂知道衣飞石的痛点在哪里,往日衣飞石能退让的,他都得寸进尺了,如今衣飞石一旦退让了必然痛不欲生时,谢茂就舍不得逼迫衣飞石了。他甚至愿意让衣飞石冒险去养徐莲的残魂。

  ——他知道衣飞石在乎这个。

  正如他所说,他绝不会往衣飞石的心上捅刀子。打着以爱之名也不行!

  可衣飞石不能接受谢茂提出的解决方案。

  他不记得原因了,但是,绝不能让徐莲进入先生的灵台。哪怕徐莲会彻底涣散,也不能这么做。

  “先生恕罪……”

  见衣飞石仿佛极其惭愧地低头,谢茂将他搂在怀里,亲了亲额头:“好,没事。我会给你放进去。不过,在此之前,你知道我不会故意拖延,你如今神魂太虚弱,我们都担不起风险,我得问清楚。”

  “你能确认他的身份吗?”谢茂问。

  这要不是小衣的徒弟,而是那位找麻烦的“故人”放出来的诱饵地雷,谢茂哪里招架得住?

  “能确认身份。壁上《大轮回经》是我亲自所授,再者,容貌能改变,身份能冒充,各人修行之道之炁皆不相同。这间囚室中的气息是徐莲所有,这缕阴风之中也有他的化念,他落在此地,绝无疑议。”衣飞石向谢茂解释的时候给了证据,而不是空口白牙拍胸脯打包票。

  “好,他的身份没问题。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做了什么?”谢茂问。

  “先生,我只知道他做了什么。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只能做推测。”衣飞石说。

  “说你知道的。”

  “徐莲是我的法裔弟子。他继承了我的轮回道,某种程度上来说,天地秩序可以把他当作我的一部分化身。所以,当我有了陨落的危险,他……他就可以代替我反哺天地,换取我的永存。”衣飞石说完也觉得自己形容得有些乱,谢茂如今没有圣人时期的记忆,很多事情凡人是无法理解明白的。

  “这就像是……大限到了,总要死一个阴天子。他和我的修法相同,他死了,我就不用死了。”

  谢茂听明白了。

  天道是不理解这人那人的,天道平衡的是世界的总能量。假设衣飞石的能量属性是A,他将要陨落时,天道默认将有100份A能量反哺于天地,徐莲抢先释放了100份A能量,天道就默认衣飞石已经陨落了。

  这种替死的方式,普通人用不了。因为衣飞石和徐莲所有的A能量都是天地所独有,和普通能量的运行规则不一样。

  衣飞石教给徐莲的是《大轮回经》,正经八百的修行真经,也从未想过拿徒弟来填命。

  然而,徐莲在此基础上自悟《十日剖我守心不绝大轮回经》,剖身作祭,救护恩师,若非衣飞石跟着谢茂来了这颗蓝星,只怕他永远都不知道,他的小弟子曾为了他的安危牺牲如此。

  “……他或许是在我随先生下界之后,就藏在了先生的小世界里。”衣飞石揣测道。

  这是衣飞石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徐莲是他的徒弟,活在数万年之后。这个蓝星所在的未来不过区区六千年。那时候就算有徐莲的前世存在,也不认识衣飞石,更谈不上替衣飞石剖身守心。

  所以,衣飞石肯定,徐莲应该是跟着君上一起下界来的。

  “我一直也没发现他……”谢茂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他的随身空间里,一直藏着衣飞石的徒弟,他却半点不知道?可是,衣飞石曾说,他自己在未来受了重伤,严重得几难幸免,徐莲身为衣飞石的徒弟,想救师父也很可能?

  至于徐莲什么早不剖身,晚不剖身,非要在谢茂的随身空间里潜伏多年,跑到这颗蓝星上剖身……

  衣飞石低声道:“我原本是要死的……”

  这句话让谢茂也瞬间想起了那次小世界崩塌的恐怖!

  衣飞石在得知谢茂触动时间轴之后,认定自己破坏了君上的计划,心防崩溃,瞬间涣散。谢茂不惜斩去一臂神魂,才将衣飞石强行养在胳膊里,阻止了他的死亡。

  可当时的情况太混乱了,谢茂竟然也产生了一种怀疑的错觉。

  难道那时候真的是徐莲舍命相救,才拖住了一点儿时间,让我有空把小衣抢救回来?

  用结果去倒推原因,总会找出与自己想法相符的证据来。衣飞石脑子里虚虚实实的记忆交织在一起,把谢茂也彻底带歪了。谢茂压根儿就不记得了,当初自己曾见过徐莲的前世——那时候的徐莲是一只虫子。

  可不管真实的情况是什么,徐莲的身份没有假。

  徐莲使用《十日剖我守心不绝大轮回经》救护衣飞石一事也做不得假。

  他如今只剩下一缕阴风残魂,永囚于此,受尽折磨,衣飞石想把徒弟救出来,这能有什么问题?

  谢茂尚且不放心,拿出一枚铜钱,随手拍在桌面上。

  揭开一看,阴下阳上。

  顺乎天道。

  “你小心些。”谢茂叮嘱。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将摄灵图册的那一缕阴风,放进了衣飞石的灵台。

  衣飞石很艰难地用神魂包裹着那缕阴风,他感觉不到其他的,比如徐莲的记忆,徐莲的情感,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刚才自己不断听到的哭嚎声。那声音太痛苦,似是壮汉暴打稚儿,稚儿无力挣扎,只是哭泣。

  谢茂眼睁睁地看着衣飞石眼角流下两行清泪,伸手替衣飞石擦了,衣飞石却毫无所觉。

  谢茂挥手拭去这间屋内的经文镌刻,忍不住又想起了在未来追杀他的刘奕。他觉得吧,小衣这徒弟缘倒是挺好的,一个为了师父不惜和自己干仗,另一个直接替师父死了……

  剖我之身,假以虚合。守圣慈心,不使断绝。

  ……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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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晚班飞机,所以藕要请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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