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界共主(66)_生随死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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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界共主(66)

  这样容舜就能学会山川咒术了?当然不能。

  他回家待了一夜,满以为童画很舍不得自己,哪晓得童画正在家里给他收拾行李。

  “老师没告诉你吗?妈妈要带你一起去青城山。”童画一边评估当地气候,一边给容舜准备衣服,“跟着先生和老师出门,我觉得你不要穿得太正式了,这件休闲款的大衣怎么样?山里早晚都冷,我给你准备了一件羽绒服,你别怕丑不肯穿,你穿什么都很帅哒!”

  因为不知道要出门几天,童画给容舜收拾了七个大行李箱,看得容舜差点晕过去。

  你都知道跟先生、老师出门不能穿得太高调,拎七个箱子,我是不是还得带八个助理?好说歹说,童画才同意把箱子精简了一下。容舜见她腆着微微凸起的肚子忙碌,连忙把她扶着坐一边,自己三两下收拾好行李,一个箱子尽够了。

  童画就在一边痴痴地看着他,满眼欣赏沉迷:“以前出任务一个小皮箱就出门啦。”

  “结婚了,知道过日子了?”容舜顺口接话。他不会让童画觉得被冷待。

  “结婚了,要给舜爸爸收拾行李了。我自己糙女汉子随便穿穿就行了呀,舜爸爸这么帅,好想天天给舜爸爸买衣服。”童画毫不客气地花痴丈夫。

  容舜看着衣帽间里那一堆还没拆封的礼品袋,他不在的这几天,小仙女又跟徐阿姨出门买东西了。

  其实,容舜的衣服大多数都是家里裁缝做的,很少在外买。童画非要给他买,他也没有说其中的细节和讲究,随便让童画打理——他结婚了,童画才是小家的女主人。

  收好行李之后,容舜和童画坐在一起,给肚子里的小公主做胎教。

  容舜拿出《权威胎教一百天》准备开始,哪晓得童画把他的书一合,说:“不用!爸爸,你给宝宝念咒术总纲。”

  容舜:“……”

  你准备让女儿刚出生就秒杀我这个学不会咒术的亲爹吗?

  胎教刚结束,容舜想抱着小仙女睡一会儿,手机响了。

  他有两个手机,这会儿响的是私人手机,童画跟他恋爱结婚这几个月,光听铃声就知道是谁。

  容锦华发来的短信。

  童画背着容舜露出个厌恶的表情,相比起不是亲妈的宿贞,她更讨厌容舜的亲爸爸。

  因为不是亲母子,宿贞对容舜的任何差遣都是有分寸的,尽管容舜为宿贞办事不求任何回报,但宿贞从不会亏待容舜。替她做了一件事,就会得到另一种形式的奖赏,双方有来有往,从不是单方面的付出,感情才会越来越好。

  这种交换并不一定是利益。有时候宿贞多给童画看看胎,对容舜笑一笑,夸奖一句,任何能让容舜觉得心情愉悦的行为,都能称之为奖赏。当然,在利益上,宿贞也从没有亏待过容舜。

  容锦华就不一样了。他是亲爸爸,他有一种“老子用你是看得起你”的权威。

  就像现在这样,下班回家都要睡觉了,冷不丁地发一条短信来,说有什么什么事,你有空马上处理一下,没空明天交差也行。看上去是很宽裕的,时间机动,你自己安排。

  但是,那是相对于普通上司对职员。

  容舜是个极其自律恭敬的人,收到这样的短信还能怎么办?如果真的明天交差也行,那何必今晚就发短信呢?那是亲爹,又是直属上司,但凡他还有一口气,接到短信就得马上出门。

  旁人都不知道容舜的工作习惯,常年给容舜打工的童画知道。

  容舜做事有计划有条理,工作上很厌恶意外,从前在盛世安全集团任职时,他的工作日程会提前安排五天,除非爷爷奶奶妈妈动问,轻易不准更改——谁改他日程,谁就要倒霉。

  被容锦华逼进特事办之后,容舜经常被容锦华临时叫出门,这让习惯预先工作安排的容舜很暴躁。

  他没地方控诉,也不能建议反驳,只能默默地受着。

  容舜从来不对容锦华露出一丝不满,任何场合都很恭敬顺从,可是,童画是和他最亲近的人,她能感觉到容舜的烦躁,大概还有一丝对父爱求之不得的苦楚……容舜越是隐忍,童画就越讨厌容锦华。

  她觉得,这种欺负,比宿妈妈打小仙子哥哥一巴掌还过分!你是亲的了不起哦?!

  童画气鼓鼓地背身翻白眼,容舜看了短信之后,果然翻身下床,说:“童童,我出去一下,你早点睡。我要是回来晚了就在客房睡,不用等我。”怕吵着孕妇休息。

  童画翻完白眼还是得起床,给他找了个暖宝宝贴在衬衣里:“暖宝宝冷掉之前要回家。”

  容舜亲了亲她,将匕首揣入短靴,提起外套出门:“晚安。”

  ※

  徐以方敷着面膜,听见外边汽车引擎的声响,掀起窗帘看了看。

  是容舜的车出去了。

  “这孩子真是劳碌命。”她摇摇头,十分感慨,“没娘的孩子,可怜。”

  看看那两个有亲娘护着的,每天屁事不干就黏在别墅里睡大觉,吃饭都要妈妈操心。有妈的孩子才是宝,没妈的孩子,啧,草都不如。

  ※

  容舜接到的短信很紧急,没有宽限到明天的说法,容锦华要他马上到家里。

  容锦华在靠近容家老宅的地方置办了一处宅子,他是鬼修,去哪儿都方便,不会和人一样被京市交通整崩溃,安家的位置和老巢距离没什么干碍。靠近容家老宅安家,主要是方便容老爷子和宋老太太去看他——他毕竟是鬼修,长期出入容家老宅不合适,老两口想念大儿子,山不就我我就山。

  晚上十点半,京市交通很顺畅,容舜在路上又接到一次短信,也不顾超速罚单踩上了油门。

  匆匆忙忙赶到容锦华家中,扑面而来的阴森就让容舜抖了抖。

  容锦华装得再像人,他也是个鬼修。在他长期待着的地方,炁场会自然转向幽冷,哪怕他这会儿家里开着灯,那灯光都仿佛带着一点儿青莹莹的幽森冷沁。

  “爸爸……”容舜手里还拎着车钥匙,正要进门问候。

  容锦华站在客厅里,转身看他,脸色紧绷,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

  毕竟是亲父子。容锦华绷着脸酝酿着怒气的模样,像极了爷爷容毅。容毅在家中是极有权威的,他疼爱容舜,教养却严格,容舜很认同爷爷的权威,若是容毅板着脸要发脾气,容舜心里会有敬畏。

  这一丝父子间的肖似,让容舜有了移情,他感觉到一点紧张:“爸爸,您找我?”

  容锦华突然抬手,容舜就觉得脸上一疼,脖子偏了过去。

  他有点懵。怎么了?

  没等他懵完,容锦华又抽了他一下,脸上火辣辣一片,牙齿都仿佛有些松了。

  “爸……”

  又是一耳光。

  容舜心中也有了一丝怒气,我怎么了就要打我?问一句都不许,只管打?他长这么大很少接受体罚,撑死了也就这两年被宿贞和谢茂抽过。可那两位揍人都是讲道理的,为什么挨揍总得吱一声吧?

  亲爹竟然还不如没血缘的外人爱惜自己,这让容舜很难受。

  他就不问了,梗着脖子杵在原地,任凭容锦华狂抽耳光。

  容舜心底已存了几分凉意,容锦华却认为这是他的顺服,见他默不吭声挨捶,压了满肚子的火气才稍微泄了出来,他一把揪住容舜的后颈,将容舜摔向茶几——茶几上有一个摊开的文件夹。

  满以为容舜会可怜地摔跪在茶几上,恰好看见文件夹里的东西,哪晓得这个儿子身手不差。

  容舜被他摔出去,踉跄两步,只差一点就磕在茶几上,最终还是稳住了身形,缓缓站直。没有如容锦华所愿地扑在茶几上,容舜维持住自己的体面,拿起茶几上的文件夹。

  这是一份特事办执行处的调查报告。

  执行处是特事办的二次情报筛查部门,特事办有一套完整的运行程序,采集组收集华夏范围内的各种可疑事件,初步筛选后转交执行处,只有被执行处确认为非正常力量事件之后,各处案子才会分发到特事办的处理科室,由专门的成员去处理。

  执行处的工作举足重轻、权力极大,容锦华进入特事办的初期就被齐秋娴安排在执行处做主任,齐秋娴去世之后,谢茂也没有调整内部职务,容锦华便任职至今。

  这份报告里,记录的是桂省西北某小县城警察局的一份笔录,里面提到了鬼话,特事办四级科员,岑皖。

  采集组审核这份笔录之后,交叉对比内部资料,觉得事情非常反常可疑严重,立刻提交执行处。执行处的一线审核人员接报后也觉得事态严重,马上就走绿色通道递交给主任——也就是容锦华。

  容舜合上文件夹,问道:“您知道这件事?”

  “我知道你去问过你爷爷‘为什么’,我也知道你爷爷给你的答复。”容锦华不喜欢儿子此时丝毫不顺服的姿态,一向恭顺的容舜竟然在质疑他!“你想做什么?太平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不找点事你不高兴?”

  “我查问的这件事和妈妈没关系……”容舜知道容锦华想岔了,连忙解释。

  “她不是你妈妈!”容锦华似乎被戳到了痛处,突然怒吼。

  宿贞确实不是容舜的妈妈。可是,容舜叫了宿贞二十年妈妈,宿贞也认了容舜这个儿子,还照顾着童画这个儿媳妇,容锦华却横眉竖目地发飙,相当没有道理。

  可容舜没法儿反驳容锦华。

  他耐着性子解释:“我没有查特事办掉换我和哥哥的事,我只是去看看兰小何……”

  “你为什么要去看兰小何?她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敢说,你去看她就没有半点私心谋划?”

  容锦华用一种很失望的眼神看着容舜,仿佛被叛逆的儿子伤透了心,“容舜,我固然不在家,家里的事我是知道的。贞儿对你不好吗?她那样心高气傲的女人,带着你的小妻子出席社交场合,照顾得无微不至……就算你有什么怨言不忿,那是我对不起你,和贞儿没关系!”

  容舜很想说,妈妈对我好,对童童好,那和你没有任何关系,那是我和妈妈之间的事。

  可是,这事儿和容锦华说不通。容锦华固执地认为,宿贞就是爱屋及乌,对他爱得死去活来,才肯帮他照顾容舜——因为容舜是他容锦华的儿子嘛!

  容舜不想解释了,容锦华非要认为他心怀不轨,他连呼吸都是在搞阴谋。

  “对,我去找兰小何,是因为我有私心。您认为我想做什么?”容舜反问道。

  “我也很想知道,当初妈妈——我是说,我的亲妈,丁仪妈妈,她为什么非要和你生下我?”

  “怀胎十月又不是十天,她怀着我的时候,明明知道宿妈妈怀孕了,为什么还坚持把我生下来?您已经有血脉存世了,她肚子里的我还有什么用处?她明明可以打掉我。为什么不打掉我?”

  “她坚持把我生下来,特事办再把我和哥哥换掉。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换宿妈妈的孩子?”

  “宿妈妈对我好,她对你不好吗?她那么爱你。她为你荒废天道,堕入凡尘,做一个普通人,你死了十多年,她一直思念你,爱慕你,把你的旧物留了十几年,想你的时候就会哭。为了你,她留在家里,忍受叔叔婶婶的挤兑数落,她凭什么受这些羞辱?”

  “她那么想念哥哥,她还得看着我——我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在她面前健健康康地长大。”

  “我曾经很不解伤心,妈妈为什么那么对我,为什么不理我。我努力去学坏了,妈妈都不管教我。她怎么那么坏?——她坏吗?她一点儿都不坏,坏的是我。我为什么要出生?你为什么要安排我出生,你为什么要用我的存在羞辱她?”

  “你们既然那么害怕妈妈翻脸,当初就不要惹她啊!你们换她的孩子做什么?!”容舜怒问。

  下一秒,容舜就飞了出去。

  他身手再好,修行还未入门,远远不是入了鬼修的容锦华的对手。

  横着飞出去的容舜肋骨断了两根,一连撞坏了屋内隔断的多宝阁与隔壁餐厅的屏扇,一直撞到了分量沉重的玉石圆桌,才沉闷地倒地。他昏沉沉地摸着自己肋骨的断茬,希望不要扎破内脏。

  ——真讽刺,平生所受最严重的伤,竟然来自最崇拜敬重且死了十多年的父亲。

  恍惚间,容舜看见了一道很熟悉的冰雪长鞭。

  ……是,妈妈吗?

  宿贞冷着脸一鞭子抽向容锦华,她这冰雪长鞭威力惊人,肉体凡胎直接冻成晶体死成渣渣。

  容锦华的身体是造影术所致,实际没有实体,见着呼啸而来的长鞭也是浑身一寒,瞬间化实为虚,长鞭抽在大理石打磨得光滑的地板上,地毯和半个客厅的地板都冻成了冰晶。

  “贞儿,贞儿有话好说。”容锦华已经钻进了养魂木里,弹出个脑袋做可怜状。

  宿贞横着一鞭子甩出去!

  容锦华骇得魂飞魄散,再次逃窜,养魂木咔嚓一声,冻成冰晶。

  宿贞已来到容舜身边,拉开他的手:“我看看。”

  被她抱在怀里,感觉到妈妈察看自己伤势的动作,容舜突然就有了一丝委屈:“妈。”

  “没事,伤得不重。”宿贞得了谢茂不少孝敬,伤筋动骨就不算什么大症候了,她从手包里拿出保元丹,用小瓶清水化开,喂容舜服下。

  药效发作时,容舜吐出不少淤血,宿贞还帮着他调整了一下肋骨的位置:“别长歪了。”

  容舜咧着嘴,有点难受,还有点哭笑不得。

  稍微能起身之后,宿贞就不肯抱他了。儿大避母,何况不是亲母子。

  “容锦华,你死了十多年了,别在儿子跟前摆长辈架子。别说他没做错什么,就算他做错了,他有爷爷奶奶还有我,轮不到你手贱!你是不是觉得她妈死了,你想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他亲妈死了,我还活着呢!”宿贞对别人还存着几分客气,揍容锦华那是半点不带手软的。

  她收起冰霜长鞭,容锦华也不跑了,被宿贞掐着脖子摁在地上打,容舜看着都有点不落忍。

  一阵胖揍之后,容锦华还想趁机跟宿贞说几句好话,宿贞直接把他封在冰碎的养魂木里,招呼容舜:“走!”

  母子二人摁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刚好碰见出警的警察。

  ——家里打得那么凶,邻居报警了。

  容舜没看见宿贞的车,他小心翼翼地问:“妈,您坐我的车回去么?”

  宿贞不客气地坐了副驾驶。

  她就没开车来。

  容锦华收到容舜调查兰小何的消息,宿贞这边消息也不闭塞,当然也知道了。

  若是往天,容舜住在老宅,她也不会来得这么及时——这不是住一起么?夜里安静,徐以方都听见容舜出门的声音,宿贞岂会听不见?

  只是宿贞手里有事,稍微耽搁了一会儿,容舜车开得又快,宿贞跑过去还是晚了一步。

  ——她如今修为通玄,半夜没人直接缩地成寸,比开车速度还快。

  宿贞也根本没想到容锦华会打人。

  就容锦华对着衣飞石那个二十四孝老爸的模样,衣飞石打他,他可能都会叫打得好。

  可男人就是这么个不讲道理的玩意儿,心爱之人生的儿子,那就是心肝宝贝,随便播种得来的孩子,就是被自己血脉控制的工具。说到底,男人生孩子只出个精子,没有十月怀胎的辛苦,哪里会有什么天生的感情?

  寂静的冬夜,车厢里开着暖气,有一种很奇妙的温馨。

  容舜从没想过宿贞会赶来替自己解围,他觉得,先生和老师来都不奇怪,可是,妈妈来了。

  宿贞这会儿还拿着手机给秘书安排工作,告一段落之后,她熄灭手机屏幕,说:“不管当年的事真相如何,那和你没有关系。你的出生不是错误,我也不认为你的存在是我对我的羞辱。我和你爸爸有问题,那也是我和他的问题,和你无关,和你的丁仪妈妈无关。你不要对此负疚。”

  曾经宿贞确实认为容锦华用私生子羞辱了她,然而,人都是有感情的,容舜做到了一个儿子该做的极致。就连宿贞也不得不承认,相比起衣飞石,容舜对她的感情更真挚依恋,更像是她的儿子。

  “不要为了我去和容锦华争辩质问,孩子,那不值得。”

  “——你现在也打不过他。”说到这里,宿贞就有点生气。仗着修为高打孩子算怎么回事?

  容舜把着方向盘默默听训。

  他觉得很奇怪的是,宿贞全程没有提最该提的重点:当初特事办为什么要换孩子。

  如果说她没有听见容舜对容锦华的质问?那不可能。宿贞对容舜的劝告很明白,她听了后边大部分,至少从容舜质问丁仪为什么不流产的时候,她就听见了。

  可她既然听见了,难道不起疑吗?容锦华对容舜下手的态度几乎是恼羞成怒。

  “妈妈,我不问他。但我会查清楚的。”容舜眼角有一丝湿润,“您是个好人,好人不应该受委屈和欺负。不管真相是什么,我会查出来,告诉您。”

  宿贞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眼底带泪,显然是又动真感情了。

  家人永远是容舜的软肋,这个外人看来很高冷的冰山总裁,内心软得一塌糊涂。

  一道工作讯息传来。

  宿贞一边回信息,一边淡淡地说:“不用查了,我都知道。”

  容舜惊讶之余,深想又觉得理所当然。

  是啊,妈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如果她不知道,她又怎么可能相安无事地生活?

  别的人可以不在乎当年换子之事,宿贞为此煎熬了近二十年,痛苦无比,她会放弃寻找真相吗?如果不知道真相,她怎么能如此安稳地生活?如果不知道真相,她怎么会放心地待在容家?

  所有人都认为这件事的秘密必然在特事办,也只能在特事办寻找到真相,真如此吗?

  对石一飞使用换命术的羲和,是宿贞的老朋友。他之所以带走石一飞,就是为了讨好宿贞,希望在被宿贞杀死的宿命来临之时,以此换取一线生机。

  如今羲和入境,在华夏取得了合法身份,宿贞约他见面,问他点儿事,他于情于理都要答应。

  齐秋娴是军队背景,本身不是修士。她想要换岑皖和赵爵伟的命,想要把赵爵伟封在白骨之上永世不得超生,就必须借助隐盟世家的力量。宿贞作为当年的青盟首席,在修界人脉极广,找从前的小伙伴打听打听消息,人家难道板着脸说,我不告诉你?

  从前宿贞隐忍不发,是因为她没弄清楚敌在何方,她怕自己行动会导致石一飞有危险。

  如今衣飞石身边有个屌炸天的保镖,宿贞自己也得益不少,修为一飞冲天,她还怕什么?她还有什么不敢查的?

  回完了这条信息,宿贞好笑地看着容舜:“你很想知道?”

  容舜连忙说:“没有。”

  “你现在对我越来越客气了。以前还敢闯进我的房子,说我是个坏人。”宿贞说。

  容舜被她说得有点讪讪。他其实一直对宿贞都很礼貌,至于那次闯进宿贞家里指责宿贞的事,倘若搁了现在,他还是会这么做,还是会登门指责宿贞做错了——那次是宿贞公开了二房谢太太的不雅照。

  哪怕是到了现在,容舜也认为宿贞做得非常不对,非常过分。

  现在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宿贞又是个极度自我的人,容舜根本左右不了她,再谈这件事也没意思。

  “赵崇,这个人,你知道吧?”宿贞说。

  “知道。”容舜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个名字在华夏政坛可谓举足重轻,当年的实权派大佬之一,门生故旧满天下。

  “我怀孕的前两年,他已经八十二岁了,还想再活二十年,当个百岁老人。隐盟里有人给他出主意,说前青盟首席常宿贞天纵之资,可惜人傻非要去生孩子,她的头胎凝结修元精血,最滋补延寿,是几百年难得一见的先天道胎。”

  宿贞一边说,一边露出嘲讽的笑容,“这道胎要在七天之内,魂魄未稳之前,剥去凡骨俗肉,取其萃精之血,从谷道注入,三日不泄,方能大功告成。得此道胎,可增寿一甲子——六十年。别说百岁老人,活一个半世纪都有可能。”

  “赵崇太想要我这个孩子了,他找了两个人。”宿贞说。

  容舜听得心都寒了:“……爷爷?”

  “那倒不是。”宿贞对容毅还有几分敬重,“他当年是不同意的,特事办换孩子的时候,他也不知情,事后还和运作此事的容冲打了一架,始终不肯罢休——直到后来我的‘爸爸’告诉他,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早夭命格,本来就活不长久。”

  宿贞话里话外的意思太可怕了。

  赵崇要吃宿贞的孩子,在宿贞还没怀孕时就盯上了。

  容家二老爷子本来就在政界钻营,赵崇找到他一说,他有什么不乐意的?把侄媳妇的儿子献给老领导,反正也不是他亲孙子。不过,为了安抚亲大哥,他提出必须拿一个孩子来换——也是怕宿贞发疯。

  这个孩子必须和宿贞的孩子差不多大,还必须是容家的血脉,最好就是大侄子的。

  要不然,容老爷子那个过不去啊!

  所以,不管有没有容锦华伦敦藏书事件,特事办都会拿到容锦华的精子,代孕出一个孩子。也不管宿贞的孩子是否早夭的命格,一旦她生产,特事办就会把代孕的孩子剖腹取出,马上送去掉包。

  ——宿贞的孩子太珍贵了,他在出生之前,就被预定送去充作延寿的礼物。

  让容舜觉得浑身发冷的是,常居雷居然也参与了此事。

  宿贞说过,赵崇谋算她未出生的孩子时,找了两个人。

  一个是容家二房老爷子,另一个呢?

  宿贞在提及“我的爸爸”时那刻意加重的语气,答案呼之欲出。

  石一飞可是常居雷的亲外孙!他居然也默许了?在石一飞身份被揭开的当时,所有人都认为常家同意换子,是因为心疼宿贞,怕宿贞把这个早夭命格的孩子养出感情了孩子却夭折了。现在宿贞查实的真相却是,常居雷同意把外孙子献给别人吃掉延寿!

  容舜并不清楚其中涉及陊术和常老祖寻找皮囊的事情,他只觉得这件事很没人伦很没下限。

  ——难怪这些年妈妈始终不和家里联系,哪怕事情说开了,妈妈也从来不理睬常家人。

  反倒是爷爷那边,妈妈原本对他心怀戒备,这段时间却温和了许多。

  至于容家老二房,宿贞很早就得罪人家了,哪怕有容舜的面子撑着,容策对大房这边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任谁来劝都没用。现在查清楚当年的故事,两家就更加解不开了。

  容舜难过地看着宿贞:“妈妈。都过去了。”

  如今赵崇都已经死了十多年了,想报仇都找不着对象,宿贞还能怎么办?

  “你且等着吧。”宿贞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谢茂突然让容舜去探望兰小何,难道是闹着玩儿的?

  当初谢茂和宿贞商谈整合隐盟势力、建立修真大学的时候,就谈到这里边必然涉及到一个拉谁打谁的问题。拉一边打一边,才能真正将不属于自己的势力凿成铁板一片。

  那群曾经暗算过宿贞的人,自然不可能在此次势力整合中幸存,就算宿贞不出手,对方也会出手。

  为什么?

  因为他们心虚。

  当年种因,今日结果。

  ※

  第二天,容舜提着行李,随谢茂、衣飞石,一起登上了前往成省的专机。

  宿贞要带他们这群小朋友,去见识见识隐盟在青城山举办的茶话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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