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界共主(59)_生随死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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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界共主(59)

  衣飞石服侍谢茂起床时,谢茂还是个蓝条见底的状态。

  徐以方发短信告诉衣飞石,楼下茶室里有新做的白茶冻点心,衣飞石便下楼去茶室取点心,准备伺候谢茂吃早茶。冷柜里的白茶冻封在瓷盅里,看上去晶莹素净,卖相倒是极好,大约很讨石慧喜欢。

  等衣飞石取好点心,顺便煮了一包梅子汤,端着吃食上楼时,他发现谢茂离开过。

  ——用无缝穿越的方式,离开了这个时空,在未知的时间里不知道停留了多久,又再次回来。

  他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呢?

  因为如今的谢茂蓝条已经很长了,完整朝着OSS方向发展,类似于打掉一条还有一条的状态。

  谢茂自然不是虚荣炫耀热衷招摇的脾性,往日修行有成也都深藏内敛,看上去和普通人别无二致。这回之所以被衣飞石一眼看出来修为暴涨,原因很简单,两个世界的天衡存在差异,五行运转顺逆不同,若谢茂蓝条短,迅速调整过来就行了,现在他修为雄浑无比,折腾起来简直是场灾难。

  “先生。”衣飞石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抢上前去,“我……”

  “你别动别动!”谢茂浑身上下都有风雷酝酿,衣飞石如今是个弱鸡,他又暂时控制不了自己,就怕靠得近了,一道电光把衣飞石电死——那也未免太冤枉了。

  “您先用混沌石把修为贮存起来。”衣飞石冷静地递招。

  他其实心中很意外,不解谢茂为何要离开那么长时间。

  似谢茂这种修为暴涨的情况,短则数年,长则数十年上百年,绝不可能一蹴而就。无缝穿越是个大UG,他感觉不到谢茂的离开,可谢茂毕竟离开了。想着谢茂的生命中突然间就多了那么长一段自己未曾参与的日子,衣飞石隐隐有些失落,说好了要带着我呢?

  谢茂已经走了,又回来了。这是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衣飞石不可能为已经发生的事纠结。

  他迅速接受了谢茂的决断,一如既往地选择服从,没有任何异议。

  “不不,你先站着,不要走。”

  谢茂勉强控制着浑身失控的真元与玄池里的真炁,强行梳理五行,使之倒回正途。

  衣飞石也不可能离开。他虽然虚弱无比,可谢茂没有恢复记忆,他就是世上掌握着最多天道奥秘的圣人,修为烂归烂,眼界奇高无比。倘若谢茂再出岔子,他至少知道针对各种意外的抢救方法。

  他冷静地站在谢茂跟前三尺处,看着谢茂梳理出的每一道真炁,跟随着每一寸走向,这种状态下,他连呼吸都随着谢茂一起吐纳,就怕一个不慎出纰漏。

  谢茂此时的动作,就和当初强行将劫雷引入体内一样,行差踏错一步,身体就会化为齑粉。

  人身以五行冲炁而生,辨以阴阳,乃主神明。

  两个世界的天衡发生改变,五行乱了,人身何以为凭?

  谢茂能在两个世界里肆意穿行,调整自己的五行,强行扭转修为,这在衣飞石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觉得,大概只有谢茂才能做到这一点。

  正小心翼翼地随着谢茂的真炁运转监察安全,衣飞石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

  ……怎么朝着我来了?

  “小衣,来。”谢茂的招呼下一秒就随之而来。

  服从谢茂的命令已成本能,衣飞石不可能去考虑对错或是安全与否,谢茂让他过去,他脑子还没有开始思考,身体就已经跨前一步,贴近了谢茂面前。

  谢茂双掌之间挟带着一股汹涌可怖的真元,宛如泰山一般压了下来。

  衣飞石微一咬牙。若谢茂扛不住了,要他帮忙顶着,粉身碎骨也不能躲啊。

  他甚至在感觉到那股泰山压顶之势袭来时,倾身的速度更快了一步——君上从不会找他顶缸,倒是谢朝的陛下比较弱鸡无赖,又养得身娇体弱,衣飞石本能中就有一种替谢茂扛住一切伤害的冲动。

  哪晓得泰山冲到面前,扑面而来仅是徐徐春风。

  谢茂将那股看上去很恐怖的真元牢牢地兜在手里,指掌之间赫然形成一个小世界,五行在其中宛然流转,冲盈不绝。这不可思议的小世界里开了一道细细的口子,有精纯无比的真炁流淌出来,涓滴珍贵地朝着衣飞石眉心滴滴答答。

  衣飞石神魂身体皆虚弱无比,神魂上的虚弱无药可救,身体上的虚弱则靠着岳云带来的信仰金光一点点养着。毕竟两次凿破玄池,伤及根本,神魂也那么虚弱,身体养起来很缓慢。

  谢茂如今在真炁和衣飞石之间充当了提纯的漏斗,大约就等于把果子榨成汁,再把汁浓缩成膏,掰碎了一点点喂给衣飞石吃。省去了修行之苦,也绝不会被汹涌澎湃的真气所冲伤。

  真炁原本是五行冲盈而生的气场,被谢茂弄出涓滴细流的方式,一点点落入衣飞石紫府。

  空虚的紫府被滋养,贪婪地吞噬着珍贵的修元,气行往下,被修复之后依然隐隐作痛的玄池发出欢快的吐纳,原本带着细小裂纹的玄池慢慢地变得完整,就仿佛从来没有破损过。

  真炁落在玄池之中。

  一滴,两滴。

  滴答,滴答。

  衣飞石的玄池很宽广,谢茂赐予的修元很精纯。

  一滴修元汇入玄池,玄池就似将满。

  滴滴答答的修元不停落下,玄池却始终将满未满。

  “先生……”衣飞石心知肚明,他的玄池是不可能被注满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毕竟是圣人格局。

  “……”

  谢茂拿眼睛瞪他。朕现在没功夫说话!

  谢茂手里擒着的那一股汹涌真炁还有一多半,若是不给衣飞石全部吃下去,他拿着怎么办?

  这玩意儿又不是积木,想要的时候拿出来,想拼哪儿拼哪儿。它既然被谢茂控了出来,要么全部给衣飞石吃了,要么炸开个什么东西——比如谢茂的身体,总不可能再服服帖帖地回到谢茂的体内。

  从谢茂决定把它弄出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衣飞石必须全部吃下去。

  谢茂不担心衣飞石。好歹也是阴天子,有他慢慢往里喂,不可能撑死。

  也不知过了多久。

  衣飞石毕竟神魂虚弱,专注力不足够,时间长了就开始恍惚。

  谢茂则始终牢牢地控制着双手中酝酿的五行真炁,看着那团看上去气势汹汹能炸掉大半个京市的汹涌真炁,一点点变得孱弱,一点点变得微小,最终全部化作涓涓细流,淌入衣飞石的身体。

  “……你不是端早饭吗?”谢茂累得够呛,坐回椅子上,敲着茶桌要饭吃。

  想要执手相看热泪盈眶感谢君恩——这剧本是演不上的。谢茂早就过了花前月下送定情信物的阶段,他和衣飞石的日子过得比较接地气。他确实花了很多功夫,现在也确实很疲惫,可是,你见过爸爸给妈妈干点活儿,妈妈就感动得不行不行的吗?老夫老妻了,两口子不讲那些虚的。

  谢茂如此理所当然,衣飞石还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现在劈头盖脸被问早饭,他都顾不上问候谢恩,连忙转身去看自己端上来的梅子汤和白茶冻。

  得,汤凉了,白茶冻也稀了。

  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先生稍等,我去……”衣飞石了解谢茂,大约是行军饭盒吃腻了,否则不会问他要饭吃。

  他想说去楼下做一点,若是谢茂等不及,他打电话让主宅那边马上送来。今天是除夕夜了,徐以方张罗年夜饭,离着晚上也就几个小时,许多大菜昨天就开始吊汤加工,马上就能弄一桌菜来。

  就这么一转身半句话的功夫,不到十秒钟,谢茂已经趴在茶桌上睡着了。

  因是在家里,谢茂很放松地歪在椅子上,半个身子靠着茶桌,把茶杯抻着了也不知觉——他已经睡着了,睡得很香,很疲惫。被他挤歪的茶杯保持着倾斜不倒的角度,茶汤淌了出来。

  衣飞石连忙上前收起茶杯,惟恐冰凉的茶汤沾湿谢茂的短发和脸颊。

  茶杯被取走,谢茂也没有被惊醒。

  ——衣飞石就在身边,谢茂睡得很放心。

  然而,一旦取走茶杯,谢茂的脸就要彻底贴在茶桌上了。

  衣飞石犹豫片刻,放下茶杯和擦去茶汤的毛巾,将手心呵暖,轻轻垫在谢茂脸上。

  他可以扶谢茂去床上睡。他也可以找个薄薄的小枕头,让谢茂枕着睡。然而,当他站在茶桌边,看着谢茂睡得乱七八糟的睡姿,看着谢茂回家之后无比安心的睡颜,他走不动了。

  他丢不开手。

  他舍不得唤醒谢茂,也舍不得让谢茂歪着头蹩在茶桌上。

  他用了最笨的一种方式,守在谢茂身边。

  衣飞石保持不动的姿势,在茶桌边站了四个小时,那只手稳稳地托着,没有半分挪动。

  这样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当然很辛苦,胳膊也很僵硬,然而,衣飞石丝毫不觉得难受,他喜欢这么守在谢茂身边,莫说手里托着的是君上英俊神气的脸庞,就算让他捧着几块烧红的炭,他也愿意千百年不动。

  不过,五点了。

  今天是除夕夜,要去主宅吃年夜饭的。

  这次穿越回来没了送容锦华去轮回的事,宿贞按照原计划回了容家老宅,容舜带着童画也去老宅给爷爷奶奶拜年。甭管宿贞在哪儿过年,徐以方还在主宅。总没有让徐以方自己吃年夜饭的道理。

  衣飞石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心想,让先生再睡五分钟。

  ……再睡五分钟。

  反正都五点十分了,睡到五点半也可以吧?

  五点半。

  衣飞石还是在犹豫。

  歪在茶桌上都能睡着的谢茂看上去太累了,他实在舍不得把谢茂吵醒。

  电话响了。

  衣飞石的手机一直在静音状态,谢茂的手机声音敞亮。

  被惊醒的谢茂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楚今夕何夕,一手抓起手机,一手抓着垫着自己脸的肉垫子——他才发现是衣飞石。

  “怪道梦里那床凹凸不平睡得我腰酸背痛,只有那个枕头让人沉醉其中根本不想起来呢,原来是你干的好事!”谢茂没好气地说,“你不会抱我上床?”

  ……抱,抱您上床。衣飞石从没想过,哪怕这事儿在谢朝他干过不止一次。

  手机还在响。

  谢茂一边接电话:“妈妈,是我。对不起,我刚才睡着了,马上就过来。”

  一边揉着自己的腰,瞪着衣飞石。

  这和衣飞石设想的不一样。

  他觉得这明明是很甜蜜的事,先生从梦中醒来,夕阳落在先生的脸上,皆是荣光。

  然而,先生翻脸瞪他。你是不是傻?歪在茶桌上睡觉能有床上舒服吗?要不是你拿手给我垫着,让我沉醉梦中醒不来,只想枕着你的手呼呼大睡,我早就被这个别扭的姿势膈应醒了!

  都是你的错!

  谢茂接完电话,没好气地瞪着他。

  衣飞石犹豫片刻,上前深深抱住谢茂,双手上臂在谢茂背后压实:“我给您揉揉,别生气了。”

  谢茂被他一抱就憋不住笑了,二人抱在一起在茶室里转了两步,谢茂也深深抱住衣飞石,将头埋在他肩上:“小衣,我好想你。”他抚摸衣飞石的肩背,看着衣飞石熟悉的年轻脸庞,“真好。”

  衣飞石明白,这个“真好”,表扬的是他上前灭火的态度。

  这一回,他没有跪下,说臣知罪。

  可是,谢茂明显就是假装生气,真耍花枪,衣飞石脑子又没有病,怎么可能给他跪下?

  “这样……”谢茂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示意一下,忍着笑又有些忍不住笑地问,“是在为我们的五百年计划添砖加瓦吗?”——是不是故意讨好我?

  衣飞石诚实地摇头。

  “心疼我了。”谢茂熟悉衣飞石这种眼神,在谢朝时,早期他身体没养好,畏寒怕热,深闺里的娇小姐都比他强上几分,偶尔吃了寒难受,衣飞石低头抱着他凉沁沁的双脚,就是这种眼神。

  “胳膊疼不疼?”谢茂问。

  衣飞石岔开话题:“我服侍先生更衣去吃饭吧,时候不早了。”

  “你降智商还不许我说了?”谢茂笑吟吟地跟着他上楼换衣服,“我起码得笑十年。”

  衣飞石头疼地想,没完了。

  嗯,幸亏……这个,没有实物把柄。以后先生把手贴在脸上作势时,可以假装看不懂。

  衣飞石不在乎谢茂离开了多久,他关心的是,谢茂离开之后,经历了什么?遭遇了什么?为什么吃腻了行军饭盒,为什么显得那么疲倦?为什么修为暴涨?……受过伤吗?经历过危险吗?

  ……我却不能随在先生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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