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界共主(110)_生随死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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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界共主(110)

  仅仅通过行政命令和政策宣讲,就想改变数百年来信民心目中信主形象,基本上很难实现。

  狂信者是世上最无法沟通的存在,他们通常有着极其偏执的信念与无法摧毁的理论根基,你非要告诉他,他们从前认为很残暴的救世神是理解错误,真正的神脾气挺好巴拉巴拉……哪怕你是神权的化身,救世神的地上行走,狂信者照样能把你视为异端,呼朋唤友啸聚成群,准备暴力“正本清源”。

  所以,直接修改经典的这部分工作被放在最后。

  最开始在全球范围内执行的,是销毁虫膜人骨法器等末节工作。

  神权统治下的世界,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延嗣清平签发教宗令,翮弥十三颁发诏书,双管齐下,全球范围内收缴血腥法器,统一销毁。

  统治下的人类和虫族都很困惑,不过,出于对教宗和陛下的信任,没有谁对此公开提出异议。大部分信民都将自家深藏的一些珍贵法器交到了常去的神庙和教堂。当然,碍于血腥法器通常比普通质地的法器更具有价值,悄默默把此类法器深藏在家中,小心翼翼不肯上交的信民也不在少数。

  延嗣清平与翮弥十三,一只虫子负责神权,一只虫子负责治世。

  郄谷兰负责的那部分工作,名义上称之为教门裁判,实际上就是天下巡查,负责清除一切不信者。

  何谓不信者?

  家无《救世圣经》者;不独《救世圣经》者;不颂信主真名者;亵渎圣信者……还有,裁判者说你是不信者,你就是不信者。必须被烧死!

  每天都有底下虫不停地上报,告诉郄谷兰,某地某家某人(虫)私藏血腥法器,请求命令。

  “藏得紧的,不用去抄家。藏得不够紧的,如,喜欢偷摸找人炫耀的,随手放在堂上肆意使用、任人观赏的,即刻登门收缴法器。抗法不从者,刑拘三个月,暴力抗法者,杀无赦。”

  郄谷兰所下达的内部命令,前半部分是谢茂的意思,后面对抗法者的处置则是巡查惯例。

  使人闻风丧胆的裁判所黑披风登门强行收缴血腥法器,敢抗法不从者基本没有,暴力抗法者更是一例皆无。随着裁判所强势插手,许多偷偷藏着血腥法器的信民都自动去神庙上交,胆子极大的部分信民,也把血腥法器深藏在密室或夹墙之中,绝不敢再拿出来被任何人窥见。

  当曾经的炫耀变成了不可见人的把柄,纵然没有全部收缴销毁,也不会再有人大张旗鼓制作了。

  时间一晃就是两个月。

  谢茂挪了个地方住。

  战区的指挥所旧楼给他的回忆实在太糟糕了,蹲在那里就有一种压抑到想拆屋的晦气。

  距离指挥所三十公里外,有一片临水的庄园,谢茂挑了风水合适的屋子住下,忘川水直接灌进了室外的池子里。虫子不来时,他就在旁边躺着晒晒太阳,虫子来了,他就去池子里泡着。

  有无缝穿越的UG级操作在,谢茂倒是不在乎在随身空间里消耗了多少日子。

  不过,离开衣飞石太久了,终究还是会想念。

  这些日子,谢茂除了盯着三只虫子搞去邪教化的工作,就是和融合的准祀神谢茂打架。

  他纵然没有圣人时的记忆,神魂依然是圣人级别。想要收拾还未完全成神的准祀神并不困难。

  难处在于,这准祀神也是个谢茂,融合之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杀敌一千,自损一千。毕竟,任何人想要对付自己,都会比砍死敌人更困难些。

  谢茂每天都很狠狠地剁掉准祀神的邪性,将它收集到的信仰用于砌墙。

  蓝星上的信民依然在膜拜,谢茂常常能听见信民的祈祷声,吵得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狂信徒对神的依赖简直超乎人类能够理解的范围,求健康求平安求心安的不稀罕了,谢茂甚至会在祈祷中听到:信主在上,求您让我今天自|慰时更爽一点……的荒唐字句。

  倘若不是手里的砖一天比一天多,谢茂很想撂挑子不干了。

  “主人,一切都安排好了。”翮弥十三前来汇报。

  他一向都称呼谢茂为“夫人”。往日谢茂脾气好,不和他一般见识,他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谢茂总不能跟一只虫子傀儡认真。如今谢茂脾气爆,他还和从前一样大咧咧地喊夫人,差点没被谢茂打爆。

  现在几只虫子都小心翼翼地守着谢茂,生怕他一戳就爆。

  谢茂埋首砌墙大业之中,奈何砖有限而墙无限,那滋味就像独自一人修万里长城似的。

  他原本在院子里晒太阳,闻言起身,解去浴袍,泡进池子里的忘川水中。

  翮弥十三目光微微下斜,尽量作出恭顺状,眼角的余光就在谢茂折在池水中的修长小腿上打转,夫人的脚……真好看。想给夫人生蛋。一定能孵出很英俊可爱的小虫崽儿……

  谢茂和三只虫子准备上演“神迹”。

  《救世圣经》在蓝星已经流传了数百年之久,人手一本,倒背如流,你说改就想改?

  如今蓝星在神权统治之下,谢茂想要教内改革还算方便。至少,三只虫子都不会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可如果擅自推动经文改注,闹不好就会形成教内分裂。谢茂可不想一个个去做傀儡,最重要的是,能做成傀儡的只有虫子,那部分不肯改革的人类狂信徒怎么办?总不能真的杀掉。

  所以,他决定施展一次“神迹”。

  “你认为有预演的必要吗?”谢茂问。

  “都听夫……主人吩咐。”翮弥十三从沉溺中醒来,补充说明,“我们有风险保障方案。”

  谢茂也认为没有提前预演的必要。

  倒不是信任虫子们的风险保障,他自己就是风险保障。

  ——他可以无缝穿越,就算第一次失败了,完全可以穿越到合适的时间,重来一次。

  掐指挑了个日子,谢茂说:“行了,时间定在四天后。不用来接我,到点儿我自己过去。”

  翮弥十三知道谢茂不喜欢见他们。

  根据计划,一旦神迹展露之后,谢茂就要离开了。

  分别了几百年,刚刚回来两个月,见面的机会只有六次,又要离开。翮弥十三觉得很痛苦。

  “能不能……”翮弥十三走到池子边上,“给我一个蛋?”

  “想睡我的人一直都很多。”谢茂对此并不惊讶,“生物总是向往更优秀的基因,这是镌刻在本能中的欲望,我从来不为此怪罪任何人——只要对方没有做出实质性的侵犯举动。”

  翮弥十三听得懂这是拒绝,他在池子边蹲下来,说:“我是虫子。我的虫崽儿不会侵占你的财产,也不会央求你的庇护和福荫,我现在是整个蓝星的皇帝,我们的虫崽儿可以继承统治这颗星球……”

  他一边说着,垂下的衣摆滑落在池水中,一点点往上濡湿。

  他半条腿都要跨下水池了。

  “人和虫是不能交|配的。”谢茂说。

  翮弥十三眨眨眼,什么意思?人和虫子是天作之合啊!

  “就算你是人。”谢茂的眼神很露骨,那是一种“毋庸置疑你本来就只虫子不要妄想了算了我开导开导你”的安慰版,“我已经有理想型了,你和他差得很远。而且,就算你和他长得很像,我已经有他了,为什么要一个山寨版?”

  翮弥十三想了想,说:“除了理想,也可以有现实。”

  “他既是我的理想,也是我的现实。”谢茂最近把准祀神砍得很勤快,砖砌了不少,脾气也就渐渐地好了,连跑忘川水的频率都降低了许多。所以,他现在能按捺住性子说话。

  “我爱吃禾花,也爱吃卵清。您一顿饭也要吃好几道菜。”翮弥十三努力地沟通。

  谢茂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突然爆发:“我他吗不想日你还要给你道理?滚!”

  翮弥十三历来识时务,眼见谢茂发飙,他瞬间将半趴在池里的小腿抽了出来,转身施礼就逃之夭夭——仅剩的三只虫子傀儡中,就他在谢茂手里吃的亏最大,生生被削去一双刀翼。

  离开谢茂居住的庄园之后,翮弥十三轻轻用手抚摸自己的脊背。

  刀翼早就长出来了。

  然而,曾经被齐根削断的瘢痕,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我得不到夫人的蛋。只有这两片瘢痕么?他要带走清平,唯独带走清平。为什么不是我?

  “陛下。”

  虫族侍卫上前,簇拥着翮弥十三上了御座。

  翮弥十三回头看着早已空了的池子一眼,谢茂已经进屋去了。

  他双眸微黯:“起驾吧。”

  ※

  整个蓝星总共三十二个大教区,全都收到了教宗的命令,要求各地大神庙,带上辖下所有教区的主要教职人员和善信代表,在九月之前,赶到救世神庙聆听神谕。

  ——从来没有任何人听说过“神谕”的存在。

  谢茂离开之后,剩下的傀儡们也从未假借谢茂的名义,对统治下的百姓传达过任何“神谕”。算算时间,神已经离开了数百年,现在能从哪里冒出来神谕?

  所有教职人员都很懵逼。

  不过,既然是教宗下的命令,有机会去总部拜见进修也是好事,还是公款旅游,何乐而不为?于是就从自己家人里,挑选了几个“善信”,拖家带口美滋滋地进京开会。

  这群基层教职代表抵达总教之后,被安排在大神庙附近的酒店住下,偶尔去瞻仰圣迹,膜拜怀古。

  临近大朝拜之前,他们还收到了总教的命令,提前三次去救世神庙站班彩排——找到自己的位置,检查自己的出席服装,过一遍膜拜流程,总而言之,大朝拜当天,绝对不能出错。

  刚开始兴致勃勃,第二次勉强无聊,第三次就兴致寥寥了。

  等到真正大朝拜的时候,大部分参加朝拜的教职人员和信民代表都有点木然。

  整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太长了,就算心里怀揣着对信主的崇拜,全副武装多搞几次体力上也有点跟不上。虫子们身强体健还算整齐镇静,人类教职和信徒全都有点蔫儿。

  唱过了几遍颂圣歌,总教的几位大神官都穿着圣洁的紫袍步入神的殿堂,在教宗出现的瞬间,广场与神殿中都有了不同程度地喧哗——那可是教宗大人。

  延嗣清平穿着金绣滚边的白色圣袍,头戴一尺高的黄金凤凰发冠,宽阔的袖子在风中飞舞。

  他带领所有信徒,在神像之前,膜拜祝祷。

  所有信徒都随之虔诚地念着颂圣诗,祷声朗朗,宛如风过秋林。

  因为前来大朝拜的人数太过繁多,在场所有信徒,从前一天晚上就开始排队入场,在神庙教职人员的引导下就位。为了减少走动,所有人都不饮不食,尽量少去厕所,饶是如此,厕所门口还是排起了长队,干脆有神庙工作人员发放纸尿裤,就地解决……

  几乎大部分信徒都看不见在主礼拜场的总教神官与教宗大人,只能观看悬挂在空中的现场投影。

  捱到此时此刻,教宗带着所有人一起颂圣,人类信徒全都疲惫不堪、昏昏欲睡。

  一遍又一遍的颂圣诗,仿佛永无止尽。

  又累又饿的信徒们不太明白这其中的意义,前三次彩排,到现在就差不多该组织散场了。须知道这么多人的散场也是一件非常需要维持秩序的工作,不好好组织,照样会发生踩踏事故。

  今天正式大朝拜,居然一直不肯放人。

  教宗大人稳稳当当地跪在神像前,心静如水地一首接一首念颂圣诗,可能想把所有存世的颂圣诗都念一遍?整整八百年啊!总共创作了多少颂圣诗?没有几万也有大几千,那得念到何年何月去?

  颂圣开始之后,想离队去找厕所都被严厉禁止,换纸尿裤?想都别想!

  整个神庙广场看上去光鲜体面,信徒们都穿着纯洁的法袍,虔诚地跪在地面上,恭敬地念着颂圣诗,四处都有香炉焚烧着袅袅香气,然而,现场的味儿啊,简直不提了。

  就在群众昏昏之时,风中突然传来悠扬的乐声。

  所有信徒都很惊讶地抬起头,发现在神殿之上,天之东隅,出现了数百道人影。

  这群人全都衣袖飘飘,发髻高耸,可谓奇服旷世。每人手里都带着一件乐器,鼓瑟吹笙,扬笛抚琴,钟鸣鼓震,合奏一支大曲,仙乐飘飘,洒遍方圆数十里。

  效果比宗教悬挂在空中的投影还真实震撼!瞬间就把所有信徒的瞌睡震醒了。

  天上一道金光垂下。

  信徒们的目光随着金光往下落,大部分信徒都看不见场内,聪明的信徒就循着方位扫向空中悬挂的投影,果然,下一秒,一直在阳光下沉默不语的威严神像,突然之间变得生动起来。

  不可思议的妙觉,无法形容的神奇。

  神像仿佛在刹那间具有了生命,变得真实而具体。

  紧接着,所有信徒都在心中听见了一个极其亲近的声音,对他们说。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这声音不是从鼓膜中传来的,而是从心尖响起,震慑心灵。

  教宗大人激动地高呼:“信主降临!信主救世,救世真神!”

  信众们仿佛被点醒,跟着高呼:“信主救世,救世真神。真神唯……”

  轰隆一声。

  晴空霹雳。

  天上一道惊雷,直挺挺地砸在教宗大人的头上!

  信众全部惊呆了。啥,啥情况?!

  天地间响起一声叹息。

  所有听见这声叹息的信众都感同身受,泪盈于睫,随时都要委屈得哭出来。那是不被理解的苦楚啊!善行被恶念所覆盖,爱悯被恶待。这就是神的情绪吗?神为什么那么难过啊!

  最终,神也没有说太多,只留下最后八个字。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啊——”

  “天哪!”

  “糟、糟……”

  ……

  惊呼声在信徒群中此起彼伏。

  在参加大朝拜的信徒中,有不少极其虔诚者,他们随身携带着《救世圣经》,随时抚经祷祝。现在,在场所有携带的《救世圣经》,都在瞬间化为齑粉,片字不存。

  ※

  延嗣清平的虫尸被安葬在旧雪之巅。

  那里也是其他所有傀儡兵解之后的藏尸处,有专门的卫队守护,不许任何人靠近。

  这是谢茂和延嗣清平早就商量好的“局”。想要销毁一本流传了八百年的经典,用普通手段基本不可能实现。神迹必须现世,也必须有替罪羊来承担过往的错处。

  延嗣清平既然是神殿教宗,由他来当这只替罪羊最完美不过。

  目前在信徒中流传的真相,就是在大朝拜时,救世神归来,劈死了教宗,销毁了伪经。

  神既然留下了【多言数穷,不如守中】的神谕,神庙很大概率不会再注经了。

  谢茂用自带的材料给延嗣清平做了一具新的身体,延嗣清平以为自己会变成真正的傀儡,穿上皮囊之后,发现自己和从前并没有丝毫不同。这让他非常惊讶。

  谢茂并没有对他解释。

  他没有去看埋葬延嗣清平虫尸的那口地穴,而是站在延嗣霆的藏尸地之前。

  延嗣霆是个英雄。

  他不是谢茂的英雄,但是,他是虫族的英雄。

  “我们都误解了他。”谢茂说。

  延嗣清平微微垂下眼睑。他对雄父的感情很复杂,有来自于天性的臣服,也有不得不依从的些微逆反,更多的是,也是误解之后的愧悔。

  “可惜……”他死得太早了。

  谢茂轻轻叹息。

  延嗣霆牺牲的时候,宇宙并没有面临毁灭的危险,谢茂也不会干涉他灵魂的去处。

  他是很正统的修士。凡俗之事,凡俗了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倘或不是罪大恶极之人,哪怕这人在世间杀人千万,谢茂也不会干涉他的轮回。这是轮回之道。

  所以,延嗣霆死去,魂飞渺渺,去了何处轮回,谢茂并不知道。

  但是,不管他去哪里投胎,魂魄去了何处,世界毁灭之时,他都会随之魂飞魄散。

  那个时候,他们所面临的,是灭世大劫。

  谢茂在仓促之中穿越回新古时代,顺手把整个蓝星揣进了随身空间,那并不是谢茂的主观故意——他只是心中疯狂地想,我如何才能救下这些人和虫子?我能不能带走他们?

  一直到他穿越回新古时代,他才惊讶地发现,他把那颗六年前后的蓝星带回来了。

  然而,时间轴上,那个曾经的世界,已经彻底不存在了。

  谢茂曾试着穿越回去,只能回到世界毁灭的前一瞬间,且无法做出任何改变。

  他不知道时间轴究竟发生了什么异变,或许,面对灭世之劫,时间轴也力所不逮?

  等谢茂决定在现实中建立修真大学做出改变之后的时间线上,再没有了虫族的存在。他记忆中原本虚假的世界和未来的时间线发生了融合。

  更加让谢茂觉得遗憾的是,如延嗣霆这样的虫子魂飞魄散,永远消失了。

  可是,延嗣清平这群虫子,被他收入了随身空间,也被打上了奴隶的标记,永生永世无法摆脱。

  这颗星球上死去的人和虫子,都无法自由地轮回。

  他们全都被困在这颗蓝星上。

  “出来吧。”谢茂道。

  除了延嗣霆,旧雪之巅上数十具被埋葬在深穴中的傀儡,都恍恍惚惚地飘出一缕虫魂。

  翮弥十三与郄谷兰都看不见。

  延嗣清平面露惊讶之色:“你们……”

  伊摩图门低头整理自己身上的军装,直到一丝不苟之后,才缓缓上前施礼:“见过大人。”

  并不是所有傀儡都有资格被埋葬在旧雪之巅。唯有与谢茂并肩作战过、或近距离接触过谢茂的傀儡,才能在这里获得一席之地。

  这其中能坦然上前和谢茂施礼谈话的,也就那么寥寥数个。

  “跟我走吧。”谢茂拿出摄灵图册。

  他要送他们去轮回。虽说生生世世都被打上奴隶的烙印,从本性上对谢茂表示臣服,可是,只要谢茂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也不会到处寻找谢茂。

  不止这一群虫子傀儡,这八百年来所有生老病死的人魂、虫魂,都要被送去轮回。

  这颗星球被谢茂带回随身空间,回到地球,自然共用地府的轮回池。

  偏偏所有进入随身空间的灵魂都会被打上奴隶戳记,就等于是个只进不出的大型逼良为贱现场。

  地府的鬼魂投胎到这颗蓝星,自动成为谢茂的奴隶,无法去轮回,星球上每天都有新生儿降世,留下大量魂魄缺口,地府轮回池继续投喂……

  如果不是信仰被偷窃的事情惊动了谢茂,谢茂压根儿都没想起这件事来。

  目前谢茂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不许这个星球再有新生命降生,要么在本星球建立独有的轮回池。

  他毫不迟疑地选择了前者。

  他不想生生世世拘役这群灵魂,他要送他们去轮回池,去更远的地方,永远遇不到他的地方。

  伊摩图门犹豫片刻,说:“抱歉,主人。我能留下吗?”

  他跪在谢茂跟前,因为违背了谢茂的命令,痛苦得几乎要流出血泪,然而,他的目光流连在延嗣霆的藏尸地穴上,坚持地说道:“我想和雄主在一起……”

  因为魂契的存在,他不得已服从谢茂,背叛了延嗣霆。

  现在,延嗣霆已经死了,他在谢茂跟前痛苦地淌出代表涣散的魂血,也想留在延嗣霆的身边。

  这让谢茂非常惊讶。

  他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伊摩图门的灵魂进了他的随身空间,就被打上奴隶戳记,绝不可能拒绝他的任何命令。哪怕他要伊摩图门把自己的魂魄切成一片一条,伊摩图门也不可能拒绝。

  “你可以留下。”谢茂即刻给出了宽赦。

  倘若他不表示宽恕,伊摩图门就会因为忤逆命令,自动魂飞魄散。

  ……这是不是代表着,奴隶戳记也不是那么地牢固,是有可能被剔除的?

  谢茂深思片刻,不过,这想法也没什么意义。这事儿没法拿来做实验。一个弄不好,就不是永世为奴,而是魂飞魄散永远消失了。

  “你们还有想留下的吗?”谢茂问。

  天一缯率先摇头。

  其余的虫魂们也纷纷摇头。

  他们心中没有遗憾和愧悔,就算有,也不是每只虫子都能像伊摩图门那么刚,能够违背灵魂烙印。

  谢茂将他们一一收入摄灵图册,走到伊摩图门身边,说:“我抽出你的魂契,放你自由。”他说的只是安慰伊摩图门的话。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告诉这群虫子,他们已经被打上了奴隶戳记,永世不除。

  伊摩图门下意识地护住自己收藏魂契的地方,才发现自己已经死了,魂契并不在虫魂上。

  他黯然地说:“如果我们早一点和雄主坦诚相待……”

  延嗣清平提醒道:“我们不可能和雄父坦诚相待。他所做的一切,不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伊摩图门为之语塞。

  “他是先觉者。不管为了什么,他都是虫族的英雄。”谢茂盖棺定论。

  伊摩图门想了想,说:“您才是虫族的英雄。”

  谢茂不置可否。

  他心里翻翻覆覆只有一句话,【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在常老祖的眼里,人族,或是虫族,都不过是刍狗而已。

  他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常老祖可以将人族与虫族一起奴役。

  所以,他将人族和虫族一起拯救。

  ……可惜,结局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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