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界共主(40)_生随死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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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界共主(40)

  所谓天无二日,一个帝陵就是一个小世界,只能有一个主人。

  史上皇帝父子合陵的先例不是没有,一种情况是开国太祖追封泥腿子亲爹亲爷爷亲祖宗,祖坟直接圈起来,合称祖陵,另一种情况则是皇子早夭,皇帝心疼儿子,准许祔葬在自己的陵园中。

  两个皇帝合葬同一个陵墓的情况也有,相当罕见。若非王朝走向末路,权臣专横,肆意废立,就是某任皇帝在位时间短,新上任的君主懒得花钱给他修陵,又或者如谢茂这样的情况。

  皇家家礼祭祀讲究父子昭穆,太庙供奉神牌时,爹在昭位,子在穆位,孙在昭位,曾孙在穆位……父死子继,昭穆有序。有大功德的皇帝则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庙号,不与祖宗合祀,而是自己拥有一座独自的神庙,单独接受供奉,称之为百世不祧。

  前古时候的皇帝并非个个皆有庙号,嗣国数百年,上了庙号的皇帝也就寥寥两三人。

  后来皇权膨胀,庙号烂了大街,是个皇帝都要建庙祭祀百世不祧,建立在神牌供奉上的昭穆制度就成了神庙昭穆制度,神庙该排在什么方位,取决于皇帝跟先帝和高祖的辈分。一旦涉及到兄终弟及的同辈继承,就会让礼仪大臣抠破脑袋——尼玛,父死子继是祖制,兄终弟及是野蛮民族不修家礼酿出的恶果啊!

  前世怎么安排谢芝的庙序就让大臣们抠过脑袋,谢茂对谢芝没什么好感,但更前面几世谢芝治世近十年,把人庙序抹了,这说不过去。他照着前几世的旧址给谢芝挑了陵地,上庙号中宗。

  当时身为首辅的林附殷耍了个滑头,没有替谢芝建庙,而是直接把神牌供奉在了奉先宫中。

  太平十五年,谢茂下旨将谢芝的神牌挪去了太庙,上册合祧。因此,谢芝是标准的空有庙号之名却无神庙之实。在排得规规矩矩的昭穆次序中,谢芝的神庙就此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谢茂的神庙。

  衣飞石的心魔障中处理得显然更凶残,直接把谢芝葬在了文帝陵中。

  帝陵之中,群星拱月的主宫室就那么一间,是供皇帝、皇后停梓所用。若是皇后多了,还得看哪一位得皇帝宠幸,才能登堂入室。其余人等,后妃祔葬妃园,官员祔葬贤良园。现在突然多出了一个皇帝,是文帝的儿子,是文帝的嗣皇帝,要跟文帝葬在一起,敢问准备把他塞哪儿?!

  没有自己的陵地,还指望有属于自己的神庙?还指望有自己的庙号?

  谢茂深深地觉得,谢芝死后有没有谥号都得两说。若有谥号,只怕也不是什么美谥。

  这剧变让谢茂消化了好一阵子才算囫囵过去,衣飞石吃了饭前来近身服侍,谢茂端着茶,看着有些忐忑的衣飞石,心里也在嘀咕。你都惨成这样儿了,你的心魔还打算干啥?赐茶烫死你不成?

  两人面面相觑挺尴尬,就这么无语地尴尬相对,消磨了一上午,直到赵从贵赶来。

  “小主子,周公子来了。”赵从贵笑得见牙不见眼,丝毫没有刚死了个皇帝的悲伤。

  谢茂差点呛着。周公子?周琦?!不会吧!

  衣飞石眼底有一丝疑问,不过,他很老实地垂手侍立在侧,一言不发。

  “他来做什么?”谢茂坚决不想让姓周的进来,万一是周琦呢?他直觉十之七八是周琦没跑了。这家伙可别来添乱了!“国丧呢,让他回去。”

  赵从贵似乎也没觉得怪异,欢快地答应了一声,出去把周公子打发了。

  谢茂松了口气。

  这么待着可真是又累又尴尬。衣飞石固然是等着心魔来袭,可谢茂真演不来渣攻戏码——他能对别人渣,对着衣飞石哪里渣得下去?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能渣,渣着渣着就想舔衣飞石几口,暴露身份了怎么办?

  终于熬到了午后,二人分开吃午膳。

  谢茂烦得头发都要掉几把,衣飞石也心生奇怪,君上怎么变得……如此温柔了?一个上午相处,没有受罚,连一句重话都没有?不,是一句话都没有。

  ……这是君上给我的新惩罚吗?以后再不对我说一句话?

  想到这里,衣飞石竟然有一种无法形容的苦楚,比一日之间被绞死几次的痛苦更深切。

  吃了饭,谢茂实在不想再和衣飞石相对无聊,便吩咐朱雨,他要歪一会儿。

  朱雨带着侍人服侍他宽衣,银雷在内寝准备床榻,都是服侍惯的下人,许久没享受这么细致默契的伺候,谢茂还觉得挺怀念。习惯这种东西,就是很容易让人沉溺其中不自觉。谢茂褪了外袍,朱雨跪下替他解开腰带时,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妥——贴身衣物也都是朱雨帮他穿。

  直到朱雨的手指头和舌头都开始不安分,谢茂才惊醒过来,一脚将朱雨踹了出去。

  两米外的屏风哐当倒地,朱雨摔在地上满脸惊恐不解,谢茂也快疯了。

  你他吗……仗着是近身就乱摸乱舔,别以为朕脾气好就不会剐了你!谢茂浑身上下都难受,亵裤上还有一坨朱雨留下的口水,恶心死了!

  谢茂想把这脏兮兮的裤子脱了,又看见满屋子心魔幻化的NC,觉得自己完全处于衣飞石的YY之中,又气又恼,还有几分被羞辱的愤怒,忍不住厉声吼道:“衣飞石!”

  这动静早就惊动了外边的人,银雷领着一帮子侍人跪了一地,衣飞石在门外听着,只不敢进来。

  被谢茂怒喝一声,衣飞石也不敢迟疑,连忙掀开帘子一道缝钻进来,屈膝磕头:“陛下。”

  “你干的好事!”谢茂现在觉得下边凉飕飕的,恶心得想打人,“滚过来!”

  衣飞石颈后皮肉都绷紧了,强忍着警惕惊恐,朝着谢茂身边爬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好端端地在外边跪着,怎么就惹着了君上,但是,这个世界有道理可讲吗?没有。君上见面就用鞭子绞死了他,也没有任何道理。君上厌恶他,就可以绞死他。

  谢茂气得捏住他的耳朵,掐了一下又一下,很想喷他,你狗脑子里想的什么乱糟糟的黄色废料?

  可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你,”谢茂看着衣飞石被自己掐得发红的耳朵,“你伺候朕沐浴!”

  你弄脏的,你给朕洗干净!狗日的坏东西!

  谢茂一直愤怒地重复狗日的坏东西,狗日的没良心,狗日的气死朕了,一直到他躺在浴桶里,衣飞石小心翼翼替他掬水擦身时,他才想起,哎哟我去,好像骂到自己了?顿时更憋气了。

  “狗东西,你是不是属狗?”谢茂依然不能消气,我当了狗,你也别跑,咱们狗公狗婆!

  衣飞石完全不能理解他憋屈的脑回路,低声道:“陛下,臣……属羊。”

  “你属狗。”谢茂在浴桶里挪了个方位,盯着衣飞石,“替朕把前面洗干净了。”

  谢茂再不高兴朱雨的作为,再讨厌衣飞石心魔中的幻相,心内把衣飞石骂了几百遍,其实,他也没有真的和衣飞石生气。衣飞石这些年始终认为他有另觅新欢的可能,也从来不阻止他“另觅新欢”,心魔中会有朱雨这样的幻象,一点儿都不奇怪。

  谢茂愤怒地一脚踹飞了朱雨,对着衣飞石却始终是雷声大雨点小,撑死了掐掐耳朵,见衣飞石被掐得疼了,他手指就松开了,对衣飞石说的最重一句话,也不过是“你属狗”。

  他和衣飞石关系亲密,亲昵时什么事没做过?衣飞石替他擦身洗漱也早习惯了。

  这会儿逼着衣飞石替他擦洗,与其说是发作,更像是诉苦与指控:你居然让心魔把我弄脏了,那么大一坨口水,恶心死了,知道吗?不洗干净跟你没完。

  在他看来,让衣飞石替自己洗澡,这是很夫妻私情的一件事,你闯的祸,你快解决了。

  衣飞石捏着沾水毛巾,穿着小衣,立在浴桶前,久久不能动。

  谢茂催促他,他才硬着头皮,垫着毛巾,在谢茂的胸膛上力道适宜地揉搓。

  他知道谢茂喜欢搓哪个地方,喜欢什么力度,也知道谢茂身上什么地方容易出泥,更知道搓到什么地方,谢茂就会伸手抱住他,亲吻他……亲昵相伴数十年,他们实在太熟悉彼此。

  衣飞石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所有挑逗谢茂情绪的地方,老老实实地替谢茂搓澡。

  谢茂有些不耐烦地捂住他的手,缓缓往下。

  衣飞石的手稍微强挣了片刻,被谢茂扣住,二人目光一碰,衣飞石便失了力道,顺从往下。

  不过搓洗了两三次,谢茂刚刚抽手,衣飞石也趁势收手,屈膝跪在地上,磕头道:“陛下,臣不能……臣不配侍奉陛下。”

  谢茂气得脸色发青,问道:“是吗?你不配,谁配?朱雨吗?”

  朱雨被君上一脚踹飞摔个四仰八叉的惨状近在眼前,衣飞石当然不会再提朱雨。

  他只知道,谁都可以,他不行。君上厌恶自己,上一回顺从地上了君上的床,利刃加身下场惨烈,可见君上最恨的就是自己控制轮回,贪图情爱。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明明到了这种时候了,看见君上赤裸矫健的身躯,还是忍不住想亲近,手指隔着毛巾碰触君上的身体,竟然也会有一种销魂蚀骨的电流刺遍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神经,叫嚣着的都是想念与渴望。

  这种难以自控的感情让衣飞石羞耻到了极处,他握着湿毛巾的指节紧得泛白,低声道:“臣不敢了,臣再也不敢了,求陛下开恩。”

  求君上开恩,饶了我吧。真的不敢再妄想以卑鄙粗陋之身亲近您了,再也不敢了。

  他的痛苦如此强烈。

  谢茂与衣飞石近在咫尺,人心仿佛不再隔着皮肉,俯身可拾。

  这让谢茂的猜测有了一丝动摇。他曾以为衣飞石后悔二人在谢朝经历的一切,所以心魔幻化,一次次用极其残忍的方式断去他和衣飞石的姻缘。

  可是,衣飞石现在表现得如此痛苦。那是一种掺杂着渴念、羞耻、难以压抑的懊悔的情愫。

  谢茂从浴桶里翻身出来,赤脚走到衣飞石身边,弯腰蹲下。

  衣飞石想要回避。

  谢茂强势地按住他的肩膀,命令道:“不动。”

  衣飞石浑身颤抖。

  谢茂刚刚从暖水桶里出来,指尖还带着热汤的温暖,搭在衣飞石冰凉的颈项上。

  衣飞石血脉突突跃动,心跳急促,气血下涌。

  这是为什么,谢茂和衣飞石都心知肚明。衣飞石脸色煞白,低声求道:“陛下,臣知错了,求您责罚臣,臣……臣愿意……”他害怕谢茂又要翻脸杀他。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过不去这一道坎,不管怎么控制自己,君上在他面前袒胸露体,他还要亲近擦拭,他绝不可能毫无反应。

  他知道犯了讳应该被杀死,应该重生一回,重新吃苦受磋磨,可是,他过不去的啊。

  若不能哀求君上宽恕,每次重生到今天都要被杀,岂不是永远活不到陛下寿终正寝那一日了?

  谢茂一只手按着他的颈项脉搏,一只手缓缓向下,裹住他犯孽的祸根。

  衣飞石深深咬住下唇,不说话了。

  这就是他最大的罪。

  当他仰望着君上的背影,原本清静柔软之处变得凶戾时,他就成了罪人。

  因这一丝不该有的变化,他做了太多不该做的错事。一双两好是善念,损人肥己是恶念。他满足了自己的愿望,伤害了君上,所以,他遭报应了,他应该受到惩罚。

  衣飞石不再求饶,他微微仰头,露出自己的颈项,任凭谢茂捏碎。

  谢茂则心花怒放。

  狗日的,这不是还对着朕硬邦邦的吗?!叫你装!差点把朕伤心死。

  ……那你这心魔到底怎么回事?小衣的心思很难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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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今天上班摸鱼了,今晚12点后还有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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