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天王(19)_生随死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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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天王(19)

  白露没想到自己的弱点瞬间就被谢茂看穿了。

  她是个很稚嫩年轻的念灵,十多年前爱看言情小说的女孩子也不少,却不能让她成为实体。一直到近年来智能手机覆盖华夏大地,电子阅读兴起,她才在庞大的阅读基数上一点点化作真实。

  相比起在华夏大地上存活了几千年的灵,白露还是个无知懵懂的小宝宝,全凭着本能行事。

  她稚嫩的小把戏被谢茂一语戳穿,顿时恼羞成怒:“那就都别出去了!”

  “我已经报警了。”谢茂说。

  “警察有什么用?他们都是富豪喂肥的狗,他们……”

  作为因念而生的书灵,白露的很多常识也是有问题的。她在顶呱呱食品厂任职期间,无数次见到李吉和镇上各部门领导吃吃喝喝,见到李大红陪着打各种业务麻将,深以为这个世界和小说中描述的一样,只需要某顶级富豪一声令下,警察同志们抱头鼠窜。

  “真不是。”谢茂指了指身边的容舜,“你问问他,华夏的警察好不好对付?”

  容舜作为华夏国内数着得的顶级豪富家族长孙,远比李大红、李吉这样的乡下土财主有说服力。

  他不知道白露是什么身份,既然谢茂叫他说,他就把自己的私人手机掏了出来,调出一条12123发来的短信,说:“我在京市开车压了个线,照样自己交罚单……”

  “那是因为你还不够有钱!”白露坚决不信。

  容舜哭笑不得。

  地上李吉仍旧用他自己的手用力掐着他自己的脖子,渐渐地陷入昏迷。

  谢茂却似乎根本不在乎李吉的死活,转身在沙发上坐下了。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他退后这一步瞬间变得轻松了许多。

  “你也觉得他该死。”白露站在李吉身边,小心地提防着衣飞石。

  谢茂已经退到旁边坐下了,反倒是衣飞石还盯在前边,白露怕他伺机出手。

  “虽然你这几天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不过,从你到厂里的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男人。严董秘跟我说,当兵的都是直男癌,劝我不要理会你……我觉得不是。你是大男子主义,不是直男癌。”白露絮絮地说,“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尊重自己身为男人的责任,直男癌只想享受性别优势,你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你……”

  衣飞石不看李吉了,他看了絮絮叨叨的白露一眼,想了一会儿,回到谢茂身边坐下。

  “我去过李大红和杨守清的死亡现场。”

  “李大红的死,和你完全没有关系,杨守清死于邪灵之手,同样和你没什么关系。”

  “你这么愤怒,又这么恨他们,他们的死却和你没关系……为什么?”谢茂问。

  白露沉默不语。

  “因为你是个白灵。”

  “除了禁锢和致幻,你天生就没有攻击手段。”

  “包括你驭使的婴灵,也都是不曾血食、没有害过任何人命的善鬼。”

  谢茂指了指地上的李吉,看都懒得看那么一个垃圾人渣,说:“杀了他,纯白染血,堕为血灵。从此以后,你就是被所有修者追杀争夺的对象,你知道一个血灵有多补吗?我那个时代的修士最喜欢炼血灵做大补丹,给人筑基、应劫都用得上……”

  白露狠狠瞪着他:“他自己掐死自己,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边李吉已经陷入了昏迷。

  昏迷中的人无法保持用力掐死自己的状态,他两只手都已经松开了。

  “你要么亲自吓死他,要么用术控制他的身体杀死他。”

  “让他自己掐死自己?不可能。”谢茂打破了她毫无经验的臆想。

  谢茂一直都在考虑一个问题。

  白露口口声声要替白豆蔻报仇。

  她认为白豆蔻为情痴傻,不认同白豆蔻对李吉的守护,这不奇怪。

  奇怪的是,为了替白豆蔻报仇,她不惜借谢茂的手,除掉了白豆蔻死后守着李吉的怨魂。她并不知道谢茂有摄魂花能够收摄鬼魂,大多数修者收拾鬼魂都是干脆利索地打散。所以,为了替白豆蔻报仇,她不惜牺牲了白豆蔻本身。

  为什么?除非,她替白豆蔻报仇,根本就不是为了白豆蔻,而是为了她自己。

  “你因白豆蔻之死感念而生,没替白豆蔻报仇之前,你都不能离开这个地方。”

  “李大红和杨守清遭受灵异事件之后,被送往了杭市,你没法儿跟着去,也没有布置幻境的机会,所以,你没能如愿替白豆蔻报仇。”

  “所以,你一定要杀了李吉。”

  “杀了他,你就能离开这里。离开白豆蔻带给你的困境,对吗?”

  根据未来世界记载的念灵产生的相关知识,谢茂做了一个合理的推断。

  白露往后退了一步。

  她是一只年轻的书灵,苏醒在白豆蔻被残杀之后。

  最开始,她为白豆蔻的死亡愤怒悲恸,她甚至痛恨自己,认为是自己害死了白豆蔻。然而,十多年过去了。她被困在同一个地方,听着四面八方数不清的祈愿,被花花世界中的繁华与虚荣倾倒——

  她仍旧很想替白豆蔻报仇。

  白豆蔻的死亡,是她觉醒的契机,是她一生的羁绊。

  可是,她更想离开这里。去更广袤的红尘俗世里,享受信徒们憧憬过的一切。华丽的庄园,价值连城的首饰,飞一样速度的豪车,女人们争奇斗艳的晚宴……

  不能替白豆蔻报仇,她就无法离开这里。

  “昨天你施展禁阵时,用了六个婴灵压阵。今天你用什么压阵?”谢茂突然问。

  白露是个新生的书灵。

  除了与生俱来的禁阵堪称一流,其他能力都很弱。

  她甚至对付不了守在李吉身边的怨鬼白豆蔻,必须借助谢茂的力量。

  在此之前,她只能役使不得血食的婴灵。婴灵被谢茂收摄之后,她不可能在短短一天之间,重新找到并拘役另外六个婴灵,或是拘役比婴灵更厉害的鬼魂。

  那么她哪儿来另外六个压阵的鬼魂?——除非,有人给她。

  在顶呱呱食品厂里装神弄鬼的一直都是两拨人。昨天谢茂就看出来了,白露和拘役米粉鬼魂的幕后之人,目的并不一致。白露是为了替白豆蔻报仇,拘役米粉鬼魂的背后之人是为了对付谢茂。

  很显然,现在这两拨原本不相干的人,经历昨天的挫败之后,选择联手了。

  白露作为念灵,有一个与生俱来的天赋禁阵,非常强悍。它不属于阴阳五行,其力量来自于独特的念力,能够将人禁锢在“书”中,自成世界。如今白露还很稚嫩,如果让她再修炼几千年,这个禁阵就不是小小的房间了,很可能会是真正的一个世界。

  而除了这个禁阵之外,她很弱鸡。弱得连白豆蔻的怨魂都对付不了。

  另外一拨想要对付谢茂的势力,无疑在拘魂方面非常强悍。白露施展禁阵没有鬼魂压阵,对方甚至不必和白露多谈条件,只要给她几个拘役住的鬼魂就行了。

  所以,白露才会这么反常着急地前来对付李吉。

  ——她原本完全可以等到谢茂除掉了白豆蔻,离开李吉之后,再慢慢地收拾李吉。

  谢茂一句话问得白露哑口无言。

  她不再伪装示好,也不在乎别的任何人,她的目的就是杀了李吉,解开苏醒时与生俱来的执念。

  只有替白豆蔻报了仇,她才能离开!

  这个看上去文静秀气的女孩儿手里突然多了一把菜刀,翻身就朝身边的李吉砍去。

  她蹲在地上,照着李吉的脑袋砍,锋利的菜刀凿入了李吉的颅骨,卡在里边拔不出来。

  她不得不用一只手死死压着李吉的脖子,另一只手用力,试图提起菜刀。这样拖泥带水毫不专业的动作,让现场变得一片狼藉血腥可怕。就像是生活片里,画面开始是一位主妇蹲在地上杀鸡宰鸭,镜头拉近一看,她面前却是一个成年人的人头,真实得让人毛骨悚然。

  衣飞石在战场上见惯了这样血肉横飞屎尿横流的狼狈,但是,他实在不想让皇帝也亲眼看着。

  “先生。”衣飞石躬身请示。臣要去收拾她,太不像样子了。

  谢茂拉着他坐下来,似乎怕他吓着了,捂住他的眼睛。

  衣飞石只觉得眼前一黑,眼皮上就感觉到熟悉的体温,下意识地放松了下来。

  就和人走近家所在的那条街,看见属于自己的床,整个人的精神就会下意识地放松一样,只要意识到捂住自己眼睛的人是谢茂,对自己做任何举动的人是谢茂,衣飞石也会自然而然地,生起一种安全放松的感觉。

  谢茂假装捂着他的眼睛,手指悄悄在他眼皮上抹了抹。

  当他松开捂着衣飞石双眼的手时,衣飞石才发现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白露疯狂砍杀的,原来是谢茂面前的茶几,菜刀狠狠砍进实木茶几近十公分,那确实不大好拔|出|来。茶壶里的水在巨震下淌了白露满手,让她以为是“李吉头上”流出的鲜血。

  真正的李吉就躺在谢茂的脚下,一只手还松松地掐着他自己的脖子,安静地昏迷中。

  ——在不知不觉间,谢茂也布置了一个幻阵,早就把李吉换了出来。

  白露费尽力气才把卡在茶几里的菜刀拔|出|来,带出几丝木屑。

  看在容舜眼里,那就是菜刀带了几块白森森的颅骨出来,恶心得不行。更恶心的是,白露满手鲜血,拿着菜刀都打滑,还疯狂地又往李吉头上砍了几刀,生生把脑浆子凿了出来……

  确认李吉彻底失去了呼吸,白露才停下自己砍杀的动作,喃喃说:“我替她报仇了。”

  “你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吗?”谢茂问。

  “不就是堕为血灵吗?我因怨念而苏醒,生来就是为了替豆蔻报仇,从我苏醒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我会堕为血灵。这是我的宿命。”白露扔下手中菜刀,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点自暴自弃,“你这么有本事,你再用一次善姻缘和合阵?——没有我打开禁阵放你出去,圣人降临也踏不出这片无地之地!”

  “所以,你是在向我求饶?求我不要捉你?”谢茂问。

  白露脸色一窒。

  她确实是这个意思。方寸之间,她困住了谢茂,也同样困住了她自己。

  现在她的力量太弱,禁阵只能禁锢,不能生杀予夺,不能言出法随,在她自己的空间里,她也没什么特权。一旦谢茂打定主意要收拾她,她要么打开禁阵逃跑,要么被谢茂捉拿。甚至,她打开禁阵之后,也未必能逃过谢茂的追杀。

  “你立心魔誓言,不会追杀捕捉我,我就打开禁阵放你出去。否则,”白露看了衣飞石一眼,提醒谢茂他还带着心上人,“大家一起死在这里。我一个人,你们三个人,划不划算,你自己算。”

  谢茂笑了笑,说:“我可以不捉你。不过,你不觉得很热吗?”

  白露看着窗户上凝结的水汽,伸手摸了摸地板,触手发烫:“不……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认识他吗?他答应你什么?给你鬼魂压阵,叫你把我困在医院里,还向你提过什么要求?”谢茂轻轻握住衣飞石的手,示意他宽心。

  衣飞石秒懂。皇帝又忽悠人了。

  谢茂观察着白露的表情。

  “他什么要求都没有向你提。你就把自己和我一起困在这里。”

  “昨天他就想杀了我。为了杀我,不惜折了一条龙。何况你只是区区一只灵?”

  白露已经彻底慌了,她焦躁地在地上踩来踩去,哪怕在禁阵之中,地板也已经变得温热。如果撤去了禁阵,这里变成什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化作了一片火海?

  她不可能永远在禁阵中待着。

  一旦现实世界中的医院被烧塌烧穿,禁阵中的她一样会葬身火海。

  她只是一只新生的书灵,还没有独自掌控一个脱离现实的真实世界的能力。

  谢茂口吻冷淡地砸下最后一根稻草:“还是,身为念灵,火烧不死你?”

  念灵有短途瞬移的能力,通常而言不会出什么意外。然而,一旦被禁锢,唯一害怕的就是火。

  一旦被火烧死,它们就彻底消失了,只能在漫长的岁月中等着信徒们重新祈愿凝结,届时再苏醒的灵,也是一只全新的灵,和死去的灵没有任何关系。

  求生的欲望如此强烈,白露咬牙转身,说:“我告诉你阵眼的位置。”

  “说。”谢茂毫不意外。

  白露根本控制不了她用来压阵的几个鬼魂,所以,想要提前破开禁阵,她也无能为力。她只能把阵眼所在的位置告诉谢茂,由谢茂去杀掉几只阵鬼。禁阵自然破除。

  白露在屋子里几个方向指了指,和昨夜一样,六个阵眼。

  她指到第五个阵眼时,突然看见了墙边的地暖开关。

  ——猩红的灯光一直亮着,代表着,地暖系统正在运行。

  “你骗我!”白露愤怒地回头。

  根本就没有什么纵火,也没有所谓的火海。窗户上的水汽,地上的温度,都是因为开了地暖!

  谢茂从沙发深处拿出遥控的地暖开关,上面显示设定温度35°,实际温度29°。

  他好像真的没注意到,还向白露解释说:“不小心坐到了。要不我现在关了?”

  白露气得要死,正要发飙,谢茂手里已多了一朵粉嘟嘟的摄魂花。

  衣飞石和容舜都不懂他这么做的意思,白露吓得脸色一片惨白,不住后退:“你……你不该……怨鬼就应该被打散,你怎么能……让鬼吃鬼……”

  淡淡的光辉一闪,摄魂花已恢复了青白色的玉石模样,浑身鲜血的白豆蔻倏地闪现。

  她第一个扑向衣柜,衣柜里是一个阵眼,压着的鬼正是李大红。

  他原本藏在虚无之中,白豆蔻与他同为鬼身,又知道准确的方位,一伸鬼爪就把他揪了出来——

  他浑身上下捆绑着长满了铁锈的锁链,身上压着一块巨大的铁轮,脸色发青,嘴角挂着血渍。白豆蔻的撕扯让他惨叫,更倒霉的是,衣飞石也在看。

  相比起白豆蔻的撕扯,衣飞石一双眼睛更似滚烫的炭火,烧得李大红浑身发焦。

  “李叔叔,厂长叔叔……”白豆蔻咬住他的鼻子,狠狠扯了下来。

  李大红想和她厮打,身上的铁锁链限制了他的行动力,他只能疯狂地怒喊:“都是鬼了还掐个鬼啊,你也是鬼,我也是鬼,我怕你个鬼……”

  然而,才做鬼不久的李大红并不知道,同样是鬼,新鬼总是害怕老鬼的。

  白豆蔻看着自己支离破碎的身体,叹息一声,李大红瞬间化作一道光,飞入了她樱桃小口中,她还用自己白皙的牙齿咀嚼片刻,慢慢地吞了。

  她扑向的第二个阵眼,在电视机边上。被捆在那里的鬼,是少年A。

  看见少年A的鬼魂时,谢茂微微震动,眼中略带惊讶。然而,犹豫片刻之后,他选择了沉默。

  衣飞石发现,他看向少年A的“鬼魂”时,少年A并没有一只鬼应该有的反应。哪怕再厉害的邪灵,必须用血对付的邪灵,面对他的目光都会有些闪躲。当他看着少年A时,少年A毫无所觉。

  “他不是鬼?”衣飞石低声问。

  “他是生魂。人还活着,魂魄被人拘了出来。”谢茂告诫衣飞石,“无论什么情况,拘生魂都是伤阴德的,绝不许做。”

  白豆蔻已经疯狂地扑了上去,将少年A的生魂吞吃干净。

  “你不是淅川娘娘庙的弟子后人,娘娘庙的弟子,不会这么疯……你居然让怨鬼吃恶鬼,你修的是鬼道,你是鬼修,你竟然是鬼修……难怪你能对付豆蔻,你会遭天谴……”白露害怕地一直往后退,她很想逃,可是,她没有办法。禁阵没有打开之前,她根本无法离开这里。

  谢茂根本不理会她的诅咒,和衣飞石解释:“我不是鬼修。不过,鬼修也是修者一脉。行有正邪,道无偏私。我辈修者,三千大道皆要涉猎。”

  和未来的修真文明比起来,新古时代的门第之见就太小家子气了。

  谢茂的主业是种植系,完成学分就能毕业,不过,在校选修副专业很便宜,谢茂除了泡吧玩乐之外,没事儿就把能学的都申请了一遍。毕竟是去星际远行,谁知道以后会遇到什么奇葩事?技多不压身。

  第三个阵眼上填的是少年,第四个阵眼是摔死的保安小周,第五个阵眼是被叉车轧死的小陈。

  仅剩下最后一个阵眼。

  白露来不及说出最后一个阵眼在哪里,就发现了谢茂撒谎。

  除了她,没有人知道仅剩的阵眼在哪里。

  一连吃了五个鬼之后,原本正常的白豆蔻变得异常癫狂可怖,她脸上皲裂着血丝,眼膛点着青幽幽的鬼火,身上裂开的尸块不止流淌着鲜血和内脏,这会儿还散发出可怕的恶臭。

  “你会遭天谴……”白露看着如此可怕的白豆蔻,低低诅咒着谢茂。

  白豆蔻走到她的面前,她才意识到危险!根本不必谢茂出手对付她!白豆蔻可以吃鬼,同样也可以吃灵!身为一个弱鸡得除了禁阵并无自保手段的灵,她并不安全!

  “豆蔻……我是……我因你而生……我替你报了仇……你不能恩将仇报啊……”白露瑟瑟发抖。

  白豆蔻凑近她身边,不住地嗅。

  和臭熏熏的恶鬼比起来,白露香喷喷的,像是一罐清甜的蜜水。

  “我告诉你第六个阵眼在哪儿,就在床头,床头灯的位置。你看见了吗?你去吃杨守清,杨守清是害了你的人,冤有头债有主,你去吃了他……”白露背靠着墙壁,哭着说。

  白豆蔻伸出舌头,舔了舔白露脸上的泪珠,露出迷惘的神色。

  “因我而生……”

  最终,白豆蔻没有去喝那一罐清甜的蜜水,转而掉头扑向床头灯,吞吃了瑟瑟发抖的杨守清。

  六鬼皆死。禁阵溃散。

  白露早就等着一刻,身形一闪就消失了。

  随着禁阵溃散,谢茂布置的幻术也烟消云散。

  地上一片被白露砍出的木屑狼藉,李吉则好端端地躺在谢茂脚边。

  面目狰狞的白豆蔻看着地上的李吉,似乎想要唱歌,谢茂将摄魂花一晃,她就飞了进去,那朵花不再是粉嘟嘟的颜色,红得似要滴血。

  “白露这算是替豆蔻报仇了吗?”容舜被谢茂的幻术骗到现在,满脸错愕。

  “不算。”

  “那白露还是不能离开这里?”

  “不能。”

  谢茂兜里手机不断提示有短信息。他打开一看,大多数都是来电提醒。禁阵之中没有信号,禁阵解除之后,短信才一股脑儿地发了进来。

  除了来电提醒之外,最新的一条信息,来自十七分钟以前,发信人是朱警官。

  “王勇半夜去挖了宿舍楼下的杂物仓库,挖出来一个头骨。”谢茂说。

  自从谢茂昨夜报警之后,警察就一直盯着王勇的一举一动,今夜算是抓了个正着。

  接连遭遇灵异事件的王勇精神已近崩溃,当他挖出人头骨却被派出所干警堵在土坑里时,他整个人就彻底不行了,被带回派出所之后,问什么说什么,不问都神神叨叨地边哭边说……

  他所说的是李大红和杨守清把白豆蔻扔进混凝土之后的事。

  他当初和李大红、杨守清一起撞见了逃出来的白豆蔻,那俩人精哪里会放过他?

  李大红和杨守清把白豆蔻关在办公室里,享受她最后一段时光时,王勇被差遣去准备混凝土。半夜李大红和杨守清把白豆蔻扔进了坑里,王勇就负责往坑里灌水泥。李大红给了他三十万块钱,是封口费。

  李大红和杨守清离开之后,不甘心地王勇把白豆蔻挖了出来。

  ——凭什么你们艹得,我艹不得?

  他把白豆蔻带回了杂物仓库附近,当时,那里还是一片荒地,有个水坑。

  他用半清不浊的水把白豆蔻洗干净,原本想的是趁热来一发,哪晓得杨守清没把白豆蔻掐死,这么一番清洗折腾之后,白豆蔻苏醒了过来。看着白豆蔻含泪的双眼,王勇先是哄她得救了,骗她跟自己做|爱,把白豆蔻翻来覆去欺负够了,再用一块石头砸碎了白豆蔻的脑袋。

  那时候,天已经亮了。

  兽性发泄完毕,理智回归之后,王勇也吓坏了。

  八号车间的水泥浇灌完毕,也不可能再有厂长和工程师联手调开工人的抛尸机会了。

  白豆蔻的尸体怎么处理?

  吓坏了的王勇,仍旧很冷静地把白豆蔻的尸体藏在草丛里,照常去上班。

  第二天下午,他去买了菜刀和编织袋,入夜之后,去荒地草丛里把白豆蔻的尸体找出来,切成二十块,装好。当时的时间也是在公历一月,天气很冷,尸块不会发出腐败的臭味。

  王勇每天带一个包,揣着一个尸块出去,挖土深埋。

  最后一个是头骨。

  王勇思来想去,觉得埋在哪里都不安全。所以,他把头骨就近埋在了荒地下面。

  警察根据他交代的抛尸地点去调查,果然挖出来十多个已然彻底腐朽的尸块。有七八块已经找不到了。推测是被野狗等生物叼走。十多年过去,当年如花少女的血肉早已融入尘土,仅剩下残破的骨骼。

  王勇在派出所里捂着脸哭:“我老看见我的孩子……他们趴在我的身上,问我为什么不要他们……”

  警察们已经习惯他被吓破胆的模样,不过,孩子?难道这货还杀了孩子?

  不等警察们讯问,王勇已哽咽着交代了。

  李大红给王勇作为封口费的三十万元,在十多二十年前那可是一笔巨款。有了钱的王勇开始出入灯红酒绿的场合,学着人家包养大学生。有了孩子当然也不肯要,前后五六个全都打掉了。

  “年轻时,不在乎孩子。别说女儿,五个月的儿子都照打不误……我后悔啊。”王勇捂着脸哭,“现在孩子们都在我跟前转,往我身上爬……老婆也怀不上……我连个儿子都没有啊,我要是死了,我们老王家就绝后了……我对不起我爹妈……”

  朱警官面上保持严肃,心中痛快地想:活尼玛的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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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写完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拔|出|来居然是框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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