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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_^安王府上,美酒佳肴,笙歌燕舞,觥筹交错,好生热闹。

  安王一身宽衣大袍,黑发披散在背后,怀中搂着一个面容妖娆的女子,端得一副潇洒狂放的模样。

  事实上他也的确有这个资本,先皇乃是他的亲哥哥,当今皇上又是他的亲侄子,只要他不动什么谋反的念头,这一生的富贵荣华是享之不尽,用之不竭。

  陆明琛坐在一边,只管自己喝酒吃菜。

  这是安王打着祝贺庆功称号的宴会。

  此人平日为人放荡霸道,不过最出名的还是他的重面子和小心眼。

  陆明琛不欲得罪他,便应了他的邀请。

  舞姬轻纱薄衫,仅仅遮掩住关键部位。素手纤纤,随着靡靡之音,扭动着腰肢,眼波脉脉,勾得在座诸人难以移开眼睛。

  只是作为一个身处现代已经见识过各种歌舞的非土著人,面前的舞姬对于陆明琛而言其实并无多大的吸引力。

  对着来人又饮下一杯酒,他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不知这大厅四周点燃的香炉是否有问题,陆明琛总觉得这味道闻得他极不舒服,熏得人有些头晕眼花,热气翻涌。

  他皱了皱眉头,此时宴会差不多已经接近尾声,有几个已经搂上了身边的侍女亲热了起来。

  陆明琛耐住性子忍了许久,见时间已经差不多,他便站起身,向安王告辞。

  安王此时兴致正浓,见陆明琛提出要走,虽觉扫兴,碍于他的身份也没有说什么,倒是有一人自作聪明,为讨好安王,起身拦住了陆明琛。

  “美酒美人摆在面前,陆大人何必急着离开,莫非家中有河东狮不成?”那人不怀好意的笑道。

  陆明琛尚存一丝清明,听了此话,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他卸甲不久,身上尚存着几分煞气,那人接收到他冰冷的眼神,顿时联想到这位彪悍的战绩,剑下不知存了多少亡魂,额头不由得冒出几颗汗水,连连倒退了几步。

  见他主动让出位置,陆明琛便不再与他纠缠,径自走出了大厅。

  等到他回到侯府时,已经是深夜了。

  外面春雨已经连下了三日不止,陆明琛回来的时候雨势正大,即使撑了雨伞,浑身也已经湿透了。

  门房知道安王今夜宴请,世子会回来的很晚,不敢关门,就守在了门口。

  见到雨中一个清瘦颀长的身影撑着伞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他一愣,很快就认出了对方。

  “快过来。”他朝门内招呼了一声,两个机灵的小厮立马从门后跑了出来,迎向了陆明琛。

  陆明琛此刻已经醉得差不多了,只是勉强保持着神志,等到两个小厮迎面跑了过来想要扶着他,却被他抬手拒了,然而在上台阶是险些栽了个跟头。

  陆明琛掩着唇咳嗽了一声,这回倒是不再拒绝小厮的搀扶了。

  门房看得脑子都大了一圈,直到太子长琴朝着陆明琛走了过来,他才松了一口气。

  “世子交给我吧。”太子长琴走到几人面前,眉心一跳,他已经闻到陆明琛身上的酒味,“去让人烧些热水,给世子爷沐浴更衣。”

  他在府上颇有威严,小厮也不敢说什么,点头应下,手脚利索的去做事了。

  太子长琴扶着陆明琛进了屋子,让他坐在床上,自己替他宽衣解带,等到闻到陆明琛身上那股淡淡的脂粉味,他眉尖一蹙,手下的动作也微微顿了顿,心中忽然有些烦闷。

  “清婉……?”陆明琛原本闭着的眼睁了开来,像是在确定面前的人,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注视着太子长琴的眼里浸透了深情,简直像是上等的佳酿,不知不觉醉意沁入了骨髓。

  太子长琴望着他被酒意熏得通红的脸,像是试探一般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

  陆明琛怔怔的看着他,却是没有回避他的触碰,醉酒的他,像是天底下最听话的小孩,任由着太子长琴的触碰,就算是他伸手把他的脸颊捏疼了,也只是眨眨眼,皱皱好看的眉宇,却连半分的反抗也不曾有。

  “我不叫姜清婉,我是太子长琴。”太子长琴嘴角溢出一丝略带嘲讽的笑,心中的不甘好似雨后疯长的藤蔓,一圈一圈的缠绕攀升。

  “太子长琴,长琴……”陆明琛喃喃的重复着这几个字眼,忽而他笑了一下,“他不是姜清婉,我本就知道。”

  耳边像是炸响了一道惊雷,太子长琴一怔,缓缓睁大眼睛,眼中溢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有点急促地开口,“……你知道?”

  他本以为陆明琛是清醒着的,却见他眼神迷茫显然是在无意识之下吐出的话,太子长琴深吸了一口气,便明白了他这是酒后吐真言。

  “你不觉得他是妖怪吗?”没有问对方是怎么知道的,太子长琴只在意一个问题。

  “妖怪?”陆明琛低低笑了几声,“他又不曾伤害过我,我征战在外,他为我操持家事,孝顺爹娘,后来又为了我不辞辛苦奔波万里,即便是妖,也是我的家人,我的妻子。”何况他自己的情况,又比妖怪好得到哪里去。也许是心底始终存在着一分警惕,陆明琛即便是意识不清晰,也没有将自己来自于异世的事情说出去。

  太子长琴神色怔然,酸涩的痛楚划过心尖,竟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现在听到的。

  他竟说不在意。

  太子长琴原本身为仙人,生性温和淡然,因从未接触过凡尘,不知世事。他的心性可以称得上是单纯,只是渡魂几世,将他骨子里那点天真打了个粉碎。

  因魂魄不全,他需靠上古邪法,不断渡魂到他人身上。只是这几世渡魂,一旦得知渡魂一事,他的亲朋好友就将他视为怪物避之不及,甚至是请了道士想要收服他。

  太子长琴不想伤害他们,只能选择避而不见。人心,就是这样慢慢变冷变硬的。

  可陆明琛……说他不在意。

  太子长琴被这话击中了软肋,一时半刻,竟不知再说些什么好。

  人心都是肉做的,若是上古时代,那位高高在上的神祗——太子长琴,他可能不会为了这份情意而打动,可如今太子长琴已经不再是太子长琴,经过几世的游荡,太子长琴比平常人更贪恋温情,他渴望能够抓住这点儿温暖,哪怕只是短短一世。

  他忍不住碰了碰陆明琛的脸颊,在他的眉心落下了一个吻。

  陆明琛神色茫然而无辜,盯着太子长琴许久,眼神渐渐幽深了起来,竟伸手攥住了太子长琴的手腕,轻轻一拉,将他拽到了自己的怀中。

  陆明琛的气息是冷冽的,清醇的好似像是高山白雪,一旦触及,就再也难以忘怀。

  太子长琴的心狠狠的跳了一下,仿佛有只手在重击他的胸口一般,“咚咚”的声音在这寂静如水的夜里清晰可闻。

  “长琴……”陆明琛低语,唇边徐徐展开一个明亮的笑容。醉酒之后,陆明琛看起来与平日大为不同,不再紧抿唇角,绷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莫近的气息。

  他倚在床边,仿佛散落着细碎星光的桃花眼含笑注视着太子长琴,原本皱起的长眉顿时展了开来,就连往日里那张清俊冷凝的面孔,在此刻显得格外柔和,整个人仿佛清泉映明月一般,皎皎生辉。

  就犹如他刚才对陆明琛所做的,一个清浅的吻落在了太子长琴的眉心,带着珍视的意味。

  心头好似烙印了一样,一片灼热,太子长琴低垂的长睫轻颤。

  一双白皙而修长的手拦住他的腰身,将他搂进了怀里。

  太子长琴的手抵在他温热的胸膛,闭上了眼睛,并未有推拒之意。

  腰带从腰间滑落,与系在上面的玉佩一同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两人双双倒在了柔软的床榻上,昏黄的烛火在这一刻变得暧昧起来。

  一个个缠绵的吻落下,太子长琴莹白的面孔即刻涌上红潮。

  原本澄澈的目光渐渐变得迷离,太子长琴感觉自己的神智在一点点的抽离,他想要脱身,然而此刻为时已晚。

  素色的纱帐轻轻颤抖着,掩去了帘内的大半春光,只隐隐约约露出几寸衣角。

  屋内的灯火摇曳生辉,温暖可人,而此刻的屋外,不知何时落起了片片雪花,悄然无声,却很快覆盖了青灰色的屋檐。

  “陆哥。”房间里很安静,花满楼不由得压低了声音,轻声地叫仍旧还未彻底清醒过来的陆明琛。

  苦涩而浓重的药味渐渐在空中弥漫开来,陆明琛蹙了蹙眉头,被熏得清醒了几分,他捏了捏眉心,目光落在桌上的那碗药上,抬眸看着花满楼,叹气道:“麻烦你了。”

  花满楼的身上还残留着浓厚的药香,而这小楼只有花满楼独自一人,并无奴仆,这煎药之人,便只有花满楼了。让一个目不能视的人为自己劳累,陆明琛的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身为一个瞎子,花满楼的感官比之常人,要敏锐得多,他轻而易举就察觉到了陆明琛此刻身上的情绪。

  他笑了笑,“陆哥,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挂怀。”何况这药并非他煎的。花满楼心中轻叹一声,端起了桌上的药。

  白瓷碗此时的热度渐渐地冷却,心中估计着冷热大约已经差不多,便把药碗端到了陆明琛的面前,“陆哥,你身上的伤……七童医术浅薄,无能为力,这药有定神静心的效果,服用后你大概会舒服许多。

  这类药蒙神医也开过,的确能够缓解几分陆明琛身上的痛苦,只可惜,到后期,这药便慢慢失去了效果。

  然而陆明琛自然不会对花满楼这么说,也没有人会拒绝来自好友善意的关心。

  他微微一笑,伸手接过了花满楼手中的药。药汁很苦,堪比黄连,简直能叫人的味觉麻木。不过陆明琛近来喝药如饮水,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他仰头将黑色的药汁一饮而尽,面不改色放下了药碗。

  “陆哥,你先在这里休息片刻,有事尽管叫我。”自己开出的药方,药效如何花满楼自己自然知晓,他轻声说道,仿佛怕自己的声音再大一点儿便会影响陆明琛的休息一般。

  这幅样子回去被太子长琴见了,只会让对方平添担心。好在自己离开时曾经和对方交代过,晚点回去倒也没有什么关系。

  陆明琛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翻涌而上的困意将他淹没。

  花满楼站起身,替陆明琛盖上被子,轻步往门边走去,又拿了一盏灯。

  花满楼是瞎子,瞎子本不该燃灯的,因为他早已习惯了黑暗。

  这灯是他为陆明琛准备的。

  身为常人,若是半夜醒来,发现周围一片漆黑,又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那定会心生不安。作为主人,他为何不做件力所能及的事情。

  花满楼将灯搁在桌上,悄然无声地走到了门外,伸出手,轻轻将门带上。经过长廊的拐角处,木梯旁边的窗户尚未合拢,半掩半开,皎洁的月光如流水一般流泻而下,落在了窗台上,旁边的几株无名花在月光下幽静地绽放,白色的花瓣纤尘不染,散发着清新淡然的香味。

  珍藏已久的花终于开了,月色醉人,花满楼本该坐于窗前静静品味,然而此时此刻,他心神不宁,竟根本没有注意到,径直走下了楼。

  “嫂子。”白衣青年正站在楼梯口,见他下来,将乌黑幽静的眸子探向他,并不因为他的称呼而奇怪,反而问道:“他睡了吗?”

  “刚睡下。”花满楼回答道,他知道面前的人是自己表哥的妻子,因陆明琛,他们两人已经认识。花满楼也已经记住了对方的气息和脚步。

  他不奇怪自己表哥的妻子为何扮作男子,也无意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藏住的秘密,又何必选择去解开。

  “有劳表弟了。”太子长琴垂眸道。

  一个不愿让对方担忧,一个为了让对方放心,便装作不知。花满楼的脸上渐渐染上一层忧郁的色彩,那是因为自己只能旁观,无能为力的悲哀。

  半晌无言,太子长琴轮回多世,心思非常人所能及,若是他想开口,就绝不会让对方接不上话。

  只是他现在并不想开口。

  花满楼心思敏锐,又善解人意,自然不会勉强对方。

  “我上楼看看。”许久,太子长琴说道,修长的手搭在了木梯的扶手上,他的脚步很轻,如同踩在了云朵上,如果不是花满楼耳力非比寻常,恐怕根本听不见这轻微如尘的声音。

  花满楼叹了一口气,他都不知道自己今天这是第几次叹气了。

  夜渐渐深沉,四周一片寂静。

  就在这寂静中,小楼里闯进了一个十七八岁的素衣少女。

  她神情很惊慌,呼吸也很急促,频频的回看身后。

  花满楼怔了怔,随即反应了过来。大门总开着,这位素衣少女显然是在惊慌中无意闯进来的。

  “我……我能在这里躲躲吗?”素衣少女有着一双小鹿似灵气十足的双眼,此刻眼睛里布满了恐惧。

  花满楼虽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听得见她声音中的恐惧。

  小楼的门从不曾关上,正是为这些有难之人所准备的,于是花满楼压下了心底的担忧,展开了一个温暖的笑容,点了点头,“自然可以。”

  “我是江南的上官飞燕,谢谢你。”得到这个回答,素衣少女松了一口气,她灵动的黑眼珠滴溜溜的转着,频频看向门外。

  花满楼看了一眼楼上,缓步走向门口,少女的身后有人追来,他既不愿看到求助于自己的人受到伤害,也不愿这里的动静吵醒楼上沉睡的陆明琛。

  素衣少女奇怪的看着他,却还是紧紧地躲在了身后。

  黑暗笼罩着门前的街道,除却风吹动落叶的沙沙声外,寂然无声。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寂静,一个大汉暗处中冲了出来,凶神恶煞的,手中提着一把大刀,口中骂骂咧咧的。

  看见花满楼和他身后的上官飞燕,那大汉瞪着一双凶恶的虎目,扛着大刀砍了上来。

  大汉看着凶恶,不过实际上算不上什么武功高深的人,花满楼没花多少功夫,轻轻松松就解决了对方。

  大汉无可奈何,只能恨恨地放下一句狠话,扶着自己受伤的部位,一身狼狈的离开了。

  站在花满楼身旁的上官飞燕感激一笑,连声对花满楼道着感谢。

  上官飞燕的声音动听悦耳,如同黄莺出谷般清脆,对于旁人而言,可谓是一种享受。可是花满楼心头牵挂着其他的事情,便没有多加注意。

  “不必客气。”花满楼面上带着微笑,眉宇中带着淡淡的忧愁,回头看了小楼一眼。

  刚才闹出的动静不小,也不知惊醒了陆哥没有。

  他复而踏入门内,发现了另一股气息,正是来自于站在楼梯的白衣青年。

  “嫂子。”他脸上显露出愧疚的神色,“陆哥被我吵醒了吗?”

  “没有。”太子长琴冷漠的目光落在上官飞燕的身上,他已经认出了对方是之前马车上的那个少女,“下面有动静,我下来看看。”

  那就好。花满楼顿时松了口气。

  “是你!”太子长琴气质出众,是属于那种你见过就再也难以忘记的人。上官飞燕一眼便认出了对方,她不禁失声喊了出来。嫂子?她狐疑地打量着对方,对于花满楼的称呼极为不解,但看着花满楼神情露出的困惑,她忽然想到,不仅今天没有做易容是个错误,那日主动出手去吸引那个黑衣青年的行为更是个错误。

  一步走错,步步皆错。原本的计划出现了意外,上官飞燕咬了咬唇,谁会想到花满楼会与这两人有关系呢?

  气氛一下子变得古怪了起来。

  突然间,寒光一闪,往上官飞燕的方向直冲而来。

  上官飞燕瞳孔一缩,衣角轻飘,人已经闪开了几米外。

  而那疑似暗器的东西,“叮”的一响,打在了离上官飞燕近在迟尺的茶碗。

  茶碗被击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瞬间四分五裂。

  花满楼的目光朝楼上看去,已经感觉到了那股气息,他微微皱眉,没有追问,因为以对方的性格,绝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种事情。下一秒,他只听见耳边响起了一道极为冷淡的声音。

  “七童。”

  花满楼转身面对着对方,轻声道:“陆哥,你醒了。”他已然想起,面前少女的声音,与几日前那辆险些出事的马车的主人极为相似,只不过这两者表现出来的性格截然不同,使他一时没有联想起来。

  一张面孔,两种性情。花满楼心底纯良,却又不是愚蠢,自然明白对方不怀好意。他面上虽仍旧是在笑着,但像是戴上了一张微笑的面具,神色却是冰冷的。

  “此人居心叵测,不必理会。”陆明琛披着一件外衣站在楼梯口,他的头发尚未整理好,因此有些碎发散落在了脸颊两侧,看着不如平日那般一丝不苟。但那双修长的剑眉微微蹙着,眸色冰冷,看着仍旧是气势非凡,叫人望而生畏。

  上官飞燕娇俏的脸一白,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今天为什么会碰见这两个煞星。

  “我……不是这样的。”她张了张唇,想要解释,然而看见花满楼微笑的脸,却冷淡的眸,就明白了此时再多的话摆在对方的面前也是无用的。

  陆明琛一看就知道这姑娘仍旧贼心不死,花满楼的家世和品性,的确容易被有心之人盯上,他以长辈的身份叮嘱了花满楼几句,见他一脸认真的应下了,点了点头。

  “记得早点休息。”他对花满楼道,见太子长琴正仰头看着自己,眉心微蹙,眼里带着关切的神色。他走下楼,极为自然的牵住了太子长琴的手,唇角微微翘起,“我们回去吧。”

  太子长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不由得叹气,对方总是有不经意之间就将自己安抚的本事。

  第二日,太子长琴在充满热意的怀抱中醒了过来,他侧身望着身边的人,发现对方正睡得沉,眉眼一片沉静。

  自陆明琛受伤以来,他已经许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

  太子长琴不想惊扰对方难得的好梦,轻轻拉开对方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坐起身,穿鞋下床,弯下.身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腰都已经变成了别人的,酸疼得他只紧蹙着眉头,抿唇不语。

  太子长琴虽是尽力放轻了手脚,但他混身酸软乏力,动作之间难免弄出了些声响。

  陆明琛身为习武之人,又兼近几年征战在外,丝毫不敢松懈,警惕心本就是不同常人,听见细细碎碎的声音,皱了皱眉,睁开了眼睛。

  太子长琴正坐在床边穿着中衣,外衣尚未套上,披散着一头乌黑的头发。

  他低着头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裳,垂眸淡淡,眉目如画,唇若朱涂。在微光下本就白皙的肌肤更显莹润如玉,只是大片的肌肤上还留着斑斑点点的青紫痕迹,乍一看如同被人狠狠欺凌了一般,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陆明琛的目光滑落至对方青丝下半遮半掩的肩头上,那里似乎被他所偏爱,留下了格外明显的痕迹。

  陆明琛闭了闭眼,头疼欲裂,即便对昨夜的事情不清楚,但看到眼前这一幕,他哪里还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混账。他扶住额头,面色变了几变,不知是在骂昨夜的事,还是在唾弃自己的行径,亦或者两者都有。

  太子长琴抬起眸,发现他已经醒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陆明琛望着他,喉头滚动一下,最终只吐出一句,“……我去叫水,你先歇着。”

  他目光滑落散乱一地的衣物,眼神微变,呼吸微微滞了一滞,俊美苍白的面孔渐渐浮上一层淡淡的红色。

  他深吸了一口气,很快将面上的异色压了下去,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弯腰捡起散落的衣服,陆明琛利落的穿上鞋子,整理好衣服,抓起床边的黑色外衣,往门边走去。

  他的步履与平日并无不同,只是看他迈过门槛时,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就知道他的内心并不如他面上的神色一般平静。

  太子长琴看得愣了一下,到最后,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自那夜过后,陆明琛能感觉太子长琴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变化,然而让他具体说出是哪里变了,他却也说不清楚。

  一日,陆明琛与太子长琴两人坐于湖中心的亭子对弈。

  陆明琛落下一子,抬目去看太子长琴,只见他右手撑着脑袋,垂着眼眸,视线落在棋局上,左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晶莹剔透的棋子。

  感受到陆明琛看了过来,太子长琴抬起眼,眼眸中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如同冰雪初融后脉脉流动的溪水,明朗而动人。

  陆明琛看得不由一愣,旋即微微蹙眉,不断地推敲自己那晚究竟说了什么。

  长琴……长琴!脑中忽然闪过几个字眼,紧接着是一段零碎的画面。

  他不由自主抚住了额头,这个身体,是真的不能喝酒。

  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妻子这几日为何心情上佳了,原来自己说漏了嘴,原来是解开了心结。

  “世子?”太子长琴抬眼看向他,眼中带着询问之意。

  陆明琛回过神,目光落在棋局上,而后抬手缓缓将棋子落下,对着太子长琴笑了笑,道:“再过段时间,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去江南游玩如何?”正如他那晚所说,无论对方是男是女,是人是妖,他都只是自己妻子,家人。

  太子长琴瞥了陆明琛一眼,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好”

  卸下了所有官职,陆明琛赋闲在家,两人之间能够相处的时间便多了许多。

  太子长琴身为仙人,又轮回几世,所见的,所学的,可称得上博学多才了。

  陆明琛与他在一起,竟从不觉得乏味,两人偶尔于家中桃树下手谈一局,你来我往,不亦乐乎,感情升温得极快,虽不夸张明烈,却是旁人轻易可见的温情脉脉。

  转眼,又是一年新春。

  惊蛰初至,春暖花开。

  陆明琛准备好了马车,惜别站于门口,依依不舍的父母,承诺自己每到一处必写信报平安,这才扶着太子长琴上了马车,自己则坐上驾车了位置。

  “啪”一声鞭响,车轮轱辘缓缓地转动起来,很快便绝尘而去。

  永安侯与陈氏两人站于门前,目送儿子和儿媳离去,神色怅然。陈氏低头,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孩子长大,翅膀硬了,就任他飞吧。”永安侯低声叹道,作为陆家家主,即便是陆明琛,也难以对他隐瞒自己的病情。他知道自己的孩子命不久矣,与其在最后的时光将他禁锢在这京城,倒不如放手海阔天空任他游,让他悠闲自在的过完这一生。

  隐去眼中的泪光,永安侯与陈氏互相搀扶着,走进了府里。

  正值春分时节,天气变化多端,尤其是江南地带,通常昨日是晴空万里,今日便落起了瓢泼大雨。

  夕阳西下,夜色渐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水汽,甚至还带着几分泥土的腥气。

  大雨疯狂而下,就犹如从天垂挂而下的大网,衬得原本黑沉沉的暮色更是压抑了几分。

  青石板的街道被雨水冲刷得一尘不染,两旁的店铺除却开门迎客的酒店外,都不曾开门,就连平日里街旁摆着各式各样的摊子也无影无踪。

  干净的青石板犹如一面镜子,倒映着万家灯火。街上很安静,偶尔只有几个行人撑着油纸伞,零零落落地,小心翼翼地从青石板路上走过,生怕踩到水洼处,溅起泥点。

  “娘,我想吃万和斋的杏花酥。”男童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恋恋不舍的望着已经闭门的店铺。

  万和斋乃是江南知名的老字号,每年三月多,杏花正娇艳时,杏花酥香浓动人,也卖得格外好,只是今日雨大风寒,店铺便没有开门。

  男童刚下了学,结果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杏花酥没有了,自然是不依不饶,扯着自家母亲的衣服,眼巴巴的望着。

  母亲无奈至极,柔声劝着男童,男童却忽然闹起了脾气,撅起小嘴地嚷了一声,气呼呼地推开自己的母亲,转身往对面跑去。

  长街转角处,车辚马嘶,犹如落在皮面上的鼓点,马蹄声越来越急促,一辆黑漆漆的马车从尽头疾驰而来。

  男童满心愤怒地往路中央跑去,并未注意到马车向自己这边赶来,直到母亲的一声惊叫,才惊醒了他。

  夜色灰沉,又兼大雨遮挡了大片视线,等到赶车的大汉注意到路中央的男童时,为时已晚。

  “闪开!快闪开!”大汉惊悚万分,勒住缰绳,想让前方的马停下来。

  然而大雨遮天雨大雾浓,道路湿滑,大汉原本驾得便是快车,因此即便是攥紧了手中的缰绳,也依旧无济于事。

  马车已经近在咫尺,男童抬起头,神色恐惧,面色惨白。

  骏马嘶鸣一声,马蹄高高扬起,就要踩下。这脚若踩实,男童必将命丧当场。

  男童的母亲惊骇欲绝,惊声尖叫,往男童的方向冲了过去,然而一母一子相距有一段距离,又哪里来得及。

  眼见一场血淋淋的惨案即将发生,道路两边的行人,已有人目不忍视,闭上了双眼。

  但出乎他们意料,意想之中的血案并未发生。

  一声悲惨的马鸣声,那匹惊马竟然双腿跪地,倒了下去,再看那马腿上,赫然插着两根筷子,深入马身,一下叫惊马失去了行动力。

  这一手干净利落,行人的目光落在那个怀中抱着男童的黑衣青年,不由为他击掌叫好。

  “好了,没事了,下次过路的时候要记得看车。”黑衣青年放下孩子,温声安抚道。

  男童惊魂未定,只愣愣的看着他,等到母亲泪流满面的将他抱在怀中,他这才回过神,嚎啕大哭了起来。

  正坐着,陆明琛就听见了断断续续响起的呻.吟声。

  夜深了,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

  陆明琛很快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来不及点灯,他伸出手,探了探身边人的额头,结果却摸到了一手的汗。他皱起眉头,立即下了床,点上了蜡烛。

  陆明琛走进一看,才发现对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头发濡湿的好像刚洗过一样。

  “清婉,清婉。”陆明琛喊了两声,就见对方缓缓睁开了眼睛。

  人还清醒,他稍稍安下了心,问道:“清婉,你哪里不舒服?”

  豆大的汗珠顺着滑了下来,太子长琴下意识的捂着腹部,有些虚弱的回答他,“肚子疼。”

  陆明琛看他疼都缩成了一个团,汗水又不停的流,眉头就皱得老紧。

  “我去叫大夫。”他替他擦了擦汗后,站起了身。

  太子长琴终于明白了刚才睡前的坠痛感是种预告了,他苦笑了一下,见陆明琛正担忧望着自己,低声道:“我这是……来了月事,没有大事,不用请什么大夫。”

  陆明琛愣了一下,月事?他想了想,瞬间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脸色仍旧还是很不好看。

  “不行,你疼的太厉害了。”陆明琛在现代照顾过痛经很严重的前女友,深知这种痛苦不好忍。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太子长琴拉住他的衣摆,摇头道:“你去叫我的丫鬟来就行了,她们那里有药,别叫大夫。”

  陆明琛见他坚持,又听说丫鬟哪里准备了药,也不急着叫大夫,先出门把人叫了过来。

  明玉匆匆敢了过来,坐到了床边,替太子长琴揉起了腹部,身后跟着端着一碗药的明心。

  也不知是明玉用得是什么手法,太子长琴顿时感觉腹部的疼痛好转了许多。

  “给我吧。”陆明琛上前接过明心手中的药,一勺一勺喂给了太子长琴,看他舒展了眉头,脸色顿时好了许多,一颗心终于落地。

  “备水,伺候夫人洗漱。”知道对方出了浑身汗难受,陆明琛吩咐了一句,自己起身去了外间。

  等到一切都折腾完,已经快天亮了。

  躺在床上,看着陆明琛有些疲倦的脸,太子长琴心里难得有些愧疚。正要说话,就听见对方特意放轻了的声音。

  “你继续睡,明早我让人和母亲说一声,不必去请安了。”

  看着对方俊秀逼人的侧脸,太子长琴不由出了神,这大概就是大部分女子所求的良人吧,只可惜他不是真正的姜清婉。

  这么想着,太子长琴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女子身体偏寒,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手脚更是冰凉。

  太子长琴睡着睡着,只觉得越来越冷,不禁在被窝里蜷缩起了身体。

  陆明琛不放心身边的人,其实一直都没睡。

  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缩成了一团,他有些担心的伸出手摸了摸太子长琴的额头,对方并没有流汗。

  等触碰到对方手脚的时候,才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叹了一口气,侧着身将对方搂进了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部。

  睡梦之中的太子长琴感觉到暖意,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人。

  太子长琴用手挡住透过窗户落在脸上的阳光,眯着眼睛,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

  昨晚半睡半醒之间,还记得自己被陆明琛搂进了怀里才睡得安稳……

  明玉正端着盘子从外间走了进来,看见太子长琴醒了,很开心的笑了起来,“夫人醒了正好,起来用饭吧。”

  太子长琴下意识的问道:“世子去哪里了?”话一出口,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心想习惯这种东西真是可怕,不知不觉间他都习惯了早起就能见到了陆明琛。

  明玉偷偷笑了一下,自己的姑娘真是在意世子,她是从小就跟着姜清婉伺候的丫鬟,眼见两人夫妻恩爱,心里很替自家姑娘开心,笑吟吟地回答道:“听说永安侯给世子找了个练武师

  傅,现在正在前院呢。”

  太子长琴点了点头,坐在了桌子前,动作不紧不慢的用起了饭,等吃完了,就带着明玉去了前院。

  果然,陆明琛就在哪里,旁边还站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小厮仰慕无比的看着面前的老人家,人家年龄虽然大了一些,但他那气势,那剑法,简直是佩服的人不要不要的。

  “唉,早知你是这样的根骨悟性,我几百年就收你当作弟子了。”老人家捋了捋长须,摇了摇头,旁人居然能从他的脸上看出几分痛心疾首来。

  “这位是我祖父的故友,展伯伯。”几百年前?几百年前您老人家还没有出生吧。陆明琛没理会老人家的耍宝,见到太子长琴来了,便对着他介绍道。

  “唷,这小女娃长得好,可是你的妻子?”展老爷子看着太子长琴,脸上挂着很深的笑意。

  陆明琛微微颔首,展伯拍了拍手,看起来很满意的样子,说道:“不错。”也不知在说什么是不错的。

  陆明琛见他净说一些有的没的事情,拧着眉头,问道:“今天不做什么事情吗?”

  展老爷子挑着眉头看他,然后摆手,说道:“不做,不做,今天特殊,教你武功的事情明天再开始。”

  陆明琛应了一声,转头就要走。

  展老爷子诶诶了几声,连忙问道:“你哪里去啊?”

  陆明琛深深地觉得自己刚才陪着对方就是扯蛋浪费时间,不过看在对方是自己师父的面上又不好意思不搭理,于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去找些材料,今天天气好,适合烤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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